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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從來到蒙自後,聞一多就一直埋頭於古代文化典籍的研究,“除了吃飯上課之外,難得下樓一次”。鄭天挺回憶說:“我和聞先生是鄰屋,聞先生十分用功,除上課外輕易不出門。飯後大家去散步,聞先生總不去,我勸他說何妨一下樓呢,大家笑了起來,於是成了聞先生一個典故,一個雅號———‘何妨一下樓主人’,猶之古人不窺園一樣,是形容他的讀書專精。”後來文學院遷回到昆明,羅庸在一次學術講演會上講起這件事,結果“何妨一下樓主人”這個雅號傳遍整個校園。

聞一多為何不下樓,有一段隱情。後來聞一多在《八年的回憶與感想》談話中回憶:“在蒙自,吃飯對於我是一件大苦事。第一我吃菜吃得鹹,而云南的鹽淡得可怕,叫廚工每餐飯準備一點鹽,他每每又忘記,我也懶得多麻煩,於是天天只有忍痛吃淡菜。第二,同桌是一群著名的敗北主義者,每到吃飯時必大發其敗北主義的理論,指著報紙得意洋洋地說:‘我說了要敗,你看吧!現在怎麼樣?’他們人多勢眾,和他們辯論是無用的。這樣,每次吃飯對於我們簡直是活受罪。”

抗戰已經到了1938年的春天,直到這個時候,聯大教授中仍然有主和派。主戰派和主和派經常發生爭論,有時在散步時,有時在飯桌上。蒲薛鳳在《蒙自百日》中有詳細描述:

聯大同仁,課餘飯後,對於整個民族國家之出路,尤其是對於目前戰局前途,不免時常談到。自然希望雖同,而看法不一。有時二三人散步提及,有時飯桌上彼一句此一句雜亂髮言。大體說來,不外分成兩種不同的觀點。蓋古今中外,無論任何戰爭,必有其準備,開始與其結束,亦必有其主和與主戰兩派,更必有其勝敗之判別。此實無可逃避於天地之間者。今茲所謂兩種不同的觀點,自然只就籠統而言,姑稱為甲乙兩方面。甲方面是著重情感,出於主見,表示樂觀,認為早應抗戰,精神志氣,較武器尤重要,無論如何,不可委屈謀和,必須作戰到底,而且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乙方面則著重理智,取客觀態度,持戒慎恐懼之心理,認為當初倘能拖延時日,充實準備,形勢較優,倘能保持主權,雖暫時委曲,可徐圖伸張,諺所謂“能屈能伸”,亦所謂“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至於國際關係與世界局勢之有無變化,而如有變化,其對吾國影響之利害得失,亦難逆料。甲乙兩方觀點不同,論斷自異。甲方譏乙方為怯懦悲觀,乙方斥甲方為魯莽糊塗,甚或如寅恪所云,“非愚即詐”。諸友偶或謂專研政治者當有所見。予輒謂苟向一般民眾談話,自應採取甲方立場,若關起門來,私相推測,尤其是為整個國家前途打算,則允宜力求客觀,參考史例,而長期打算。。 最好的txt下載網

“何妨一下樓主人”(2)

聞一多所說的“敗北主義者”大概就是蒲薛鳳《蒙自百日》文中說的“主和派”。當時陳寅恪和吳宓對抗戰時局持悲觀態度,哀傷的情緒在其詩文中有所體現。蒲薛鳳文中的觀點比較公允、客觀。在蒲薛鳳眼中:“聞一多富於情感,容易衝動,天真爽快,直言無隱,有時不免任性使氣,喜歡反抗。伊在抗戰初期,即高談民主自由,反對獨斷專政;有時指摘現實,詆詈當局,其措詞之憤激粗暴,殊越出一般教授學人之風度。”

1938年8月底,聞一多去貴陽接家眷抵昆明,住在福壽巷三號,這是陳夢家幫助聞一多租的。院子約三十平方米,正南為三間正室,東西各有兩間廂房,均為兩層木結構樓房,寬敞豁亮。聞一多一家住樓上三間正房及一間廂房。此時,聞一多之弟聞家駟已經接到聯大外文系聘書,教授法文。聞家駟一家住在樓上另一廂房。

聞一多一家剛在昆明福壽巷三號住下來,還不到一個月,就遇到了日寇飛機轟炸。據中國社科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聞一多之孫聞黎明的文章:

1938年9月28日,昆明第一次遭到轟炸。我父親與伯父正在小學讀書,家裡讓保姆去接他們,沒料到一去不回。祖父十分著急,自己也跑去接孩子,到了學校才知道,學校已經組織學生走了。回來的路上,飛機來了,祖父站在屋簷下,結果一片瓦片墜落,以致頭部受傷。

為了防空,祖父曾與馮至以及叔祖父聞家駟全家住在一間山洞裡。一次空襲中,一顆炸彈落在洞旁,幸而沒有爆炸。一旦炸彈爆炸,山洞傾塌,難免將人埋在裡面。有這次僥倖逃生的經歷,全家搬到昆明城外,與華羅庚同居一屋。環境非常簡陋。兩家只隔一塊布簾。華羅庚就在這裡寫出了《對數論》。直到1939年8月清華恢復文科研究所,祖父再次帶領家人遷居。在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