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我,欲往外行去。高大的背影,顯得無力而又彷徨。
室內燭火漸漸昏暗,我望著那碗依舊冒著熱氣的肉粥,不知不覺中已是淚流滿面。
擦了擦淚水,我重新坐下,一口一口細品,直到露出了碗底。
我咬咬牙,鑽進被窩,忍不住呲牙一聲,太冷了!
正欲閉眼,忽有一身影靠近,我怔怔道:“回來了?”心下酸楚,本以為迪古乃心中有氣,今晚不會再回來。此時乍然見他,只覺心暖如春,全無之前瞬間生出的害怕與不安!
他神色無異,迅速脫去衣物,掀開棉被躺了進來。我立刻蹭進他懷中,緊緊纏著他。
半晌,他才啞著嗓音道:“天冷,我怕你一人睡不好。”我強忍住淚意,枕在他溫熱的胸前囁嚅道:“是我不好,你忘了我說的話吧。”迪古乃摩挲著我雙手,回道:“宛宛不必寬慰我。”
我一聽頓時急了,從被窩中爬出來。俯身望著他道:“我沒有!”說完。我委屈地撇下唇,眸中已聚起水花。迪古乃輕嘆一聲,抬頭吻了吻我眉心,“此生,你真是我最大的難題!”
我擠出笑容,貼上他冰冷的雙唇。輾轉吮吸,直至它開始變得暖和起來。
他靜靜地回應我,彷彿有些不敢親近。我微微離開一絲縫隙,呢喃道:“我發誓。我再也不給你出難題。若有為誓言,任你處置可好?”說著,我又樂滋滋地砸了一下嘴,“你熬的肉粥,我可是十分賞臉的吃光了!”
他摸一摸我下巴,忽地笑出聲:“宛宛,吃完了也不知擦一擦嘴?”我嘿嘿一笑。握住他的手道:“捨不得擦嘛。”
迪古乃夾一夾我鼻頭,示意我好好躺著,“行了,夜深了,早些睡,明日一早還要回城。”
我“嗯”了一聲,在他唇邊啄了啄,含著笑意閉上了眼。
兀朮,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追悔莫及何所懼?我只怕留下遺憾。
我愛他,我只想盡力幫他實現壯志。若真有悔時,我也笑得坦然,笑得滿足。
悄然嘆了嘆氣,心神終於安定下來。額頭卻忽然一暖,他的唇柔軟水潤,“宛宛,相信我……勿要再害怕……”
我裝作未聞,只將身子更加貼近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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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便在迭起的煩憂和驚痛中。緩緩走過。
正月十六,依舊雪花紛飛。闔府人齊聚一堂,為迪古乃慶賀壽辰。
如今的他,已經官至相位,並進封為岐王。在朝中的名望,亦一日高過一日。族中長輩稱頌他生活節儉,不沉溺於女色,為官公正清廉。朝中漢官,則贊他文采斐然,乃弈中高手,實有名士之風。
而最近,我稍有發覺,迪古乃微微有幾分飄飄然。
此次壽辰,他更是破天荒地收下了來自各處的賀禮。一時間,家中珠光璀璨,連庫房都有些堆不下了。
徒單桃萱她們,自然是一派喜孜孜的模樣,元壽脖子上的飾物,幾乎一刻鐘換一樣,恨不得把所有飾物全部戴上。
眼前種種,無一不讓我感覺到憂慮。
他今日心情大好,一向不為他喜歡的元壽,也被他拉至身側,親近了幾番。
此時,他正高舉金樽,與幕僚楊丘行喝酒談天。
楊丘行乃金國名儒,迪古乃任中京留守時,結識了此人一家。他有二子,楊伯英與楊伯雄,皆是才華蓋世之人。
迪古乃飲完酒,雙眸微微眯起,“楊先生,為何今日只有伯英隨你為本王賀壽?伯雄那小子哪兒風流去了?”
楊丘行起身拱手道:“岐王有所不知,伯雄自幼體弱多病——”
話未完,迪古乃已截道:“不行不行,快請人把他接過來,本王要與他喝幾杯!”
楊丘行面色為難,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楊伯英亦是冷汗涔涔,跟著起身道:“岐王千歲,我弟弟身染風寒,若將他接來,恐怕會擾了喜氣。”
迪古乃突然撐起身,大喝道:“休得多言!別以為本王不知,他楊伯雄也不是頭一次不給本王面子!”說著,他身體晃了一晃,我忙起身扶住他,低聲道:“你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
他摟著我的腰,吹氣道:“回房回房,好久不曾與宛宛親熱了。”我羞得瞪他一眼,又趕緊向楊家父子道:“王爺醉了,方才所言,還請楊先生勿要放在心上。”
楊丘行正欲回話,只聞得外面忽然響起一聲高唱:“聖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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