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蹄呵呵一笑,靠在我懷中問道:“宛娘,你為何不生個孩子?若生兒子,羊蹄可以教他習武;若生女兒,羊蹄將來娶她為妻。”我鼻頭泛酸,強笑道:“傻孩子,宛娘若有一女,那便是你的妹妹,怎能結為夫妻?”
他拱來拱去,嘿嘿一笑,不再繼續此話題。
又過了半月,一切漸漸迴歸平靜,不再有知情人提起當日之事。迪古乃雷厲風行,竟是無一人敢私下議論。而徒單氏那個老婦,亦深居簡出,不再過問兒女們的生活。
一場大雪過後,晴空朗朗,萬物純淨而空靈。我與迪古乃帶著羊蹄,坐車往兀朮的陵墓去。
陵墓依山而建,卻並非想象中那樣宏偉巨大。守陵多日的孛迭與雨蓮,居住在附近一間樸素的宅子裡。孛迭稱兀朮臨終交代,不準為他大修陵墓,連陪葬之物也是尋常寶器。
幾人一同前往祭拜,之後孛迭趁迪古乃與山民們交談時,遞給了我一封信。
我十分驚詫,用眼神詢問孛迭。他點點頭,低聲道:“父親讓我交給你的。”說完又添了一句:“當然,我不曾拆開看。”
我回頭望了望迪古乃,他正背對著我傾聽山民說話。我猶豫幾下,悄悄來到一偏僻處,緊張地展開信紙。
內容不多,只有幾句話,且字跡零亂,斷斷續續。看得出來。兀朮在下筆時。已是病入膏肓:
人生匆匆,如夢如幻。吾心有卿,無悔無憾。唯有一事,心憂不安。吾觀已久,侄完顏亮,素有銳志。行事低調,手腕凌厲,更兼籠絡人心,疑有謀反之相。今上雖失德。亦不可棄忠君之心。望歌兒,盡力規勸,萬不得助其奪位。否則日後,追悔莫及!
我心下大驚,渾身一冷一熱。兀朮眼光犀利,竟然察覺出迪古乃心懷帝王之志!
曾記得全鹿宴上,兀朮稱迪古乃賢德兼備。而今思來,他是在警告迪古乃安分守己!
身後忽然有人喚道:“宛宛!”我一慌,急忙將信紙塞入袖中,平復了一下情緒,方才扯出一抹淺笑轉過身。
迪古乃問道:“一個人在這兒做什麼?”語氣頗帶幾分狐疑,似乎看出了我心神不定。
我走向他,強裝鎮定道:“看見了一隻松鼠,甚是可愛,便一路尋了過來。”
他雖疑色未退。卻不再繼續追問,“若喜歡,我親自抓一隻回來。山中不乏猛獸,你莫再一人亂跑。”我頷首一笑,低著頭隨他往回走。
夜已深,我抽出那封信,放入了火盆中。
火苗立即吞噬了信紙,突突地往上竄,彷彿吃掉了一頓美餐。
待信紙完全化為灰燼時。厚厚地氈毯一掀。迪古乃披著大氅走進,手中還端著一個瓷碗。
我一臉疑惑。起身問:“你餓了?”他笑著搖頭,將瓷碗置於案上,原來是一碗肉粥。
迪古乃拉著我坐下,笑嘆道:“宛宛,今日是你壽辰,你忘了?”
我“啊”了一聲,掰指頭算了算。迪古乃刮一刮我鼻尖,笑道:“瞧你這記性。”說畢,他端起肉粥,舀了滿滿一勺,遞給我道:“來,張口,爺餵你吃。”
我未回過神,乖乖喝了一口。感受到肉粥的暖意,方才訝然道:“該不會是你親手熬製的吧?”擱在嘴裡久了,方覺有幾分糊味。
他垂目一笑,頗為赧然,“跟秋蘭學了一晚上……山裡冷,我想讓你吃點牛肉,熱熱身子。不過,我也就只能熬粥,其他複雜的,可學不來了……”
我竟無語,他望著我呆愣的模樣,急切地問道:“是不是難吃?若吃不下,我再去重做。”
我忙搖頭,笑容澀澀,“迪古乃,你何至於此?”他面露不解,我壓抑著鼻腔湧起的酸意,望著別處道:“請你不要對我太好,我的心很軟很軟,禁不起你如此寵愛。”
迪古乃放下粥碗,握住我的手輕聲問:“宛宛,我是不是……惹你不高興了?”
我見他神色委屈,不由得心口一疼,撲進他懷裡哽咽道:“我只是害怕……”他緊緊抱著我,深深呼氣道:“為何害怕?”我仰面,泣聲回道:“你可知人為何心痛?那是因曾經擁有一切,卻最終失去了一切。不曾擁有過,便永遠不會心痛。擁有太多,失去時——”
他打斷我道:“宛宛,你不信我?你竟然不信我?”
我掩住他的口,否認道:“並非不信你,我只是……只是……”我喉嚨哽噎,收聲作罷。
迪古乃凝視我半晌,語氣裡飽含歉疚與頹喪,“今日方知,我太失敗!”
我驚愕,他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