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真的沒關係了。
“……是的……沒事了……”那個人輕輕回答著,語氣有些飄忽,彷彿還是迷茫的模樣。
“迪奧,來吧,讓我們回去。”他伸出手。“回瑪法霍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好起來?”懷疑的反問。
“是的,一定會好起來的。”他為他的語氣而心痛,明白他所無法忘卻的那些痛苦還在死死糾纏著他。但是,他們現在已經有了一個新的開始不是嗎?“從此以後我們就在一起,迪奧,我會和你在一起。”
可是他沒有動。
“血族都是騙子。”那句話說的格外清晰而斬釘截鐵,並且語氣相當冰冷。讓聽到的他心中一驚,下意識看向旁邊的叔父,他的臉上也微微出現了動容的痕跡。
“……迪奧,我們不會騙你。”他努力讓自己保持笑容。“我們不會分開的。”叔父說了,他是他的“愛人”吶。
“——我們不能分開。”
或許是這樣的話讓打動了那個人。他看到那石膏雕像一般的身體開始慢慢動作起來,似乎要向他這裡轉過來。
“……不分開……絕對麼?”
“絕對。”他大聲並且堅定的說。“不論什麼情況,我都不會像他們那樣拋棄你!”
“……哪怕毀掉容貌?”
“那已經是過去了迪奧。你的臉容已經……”“哪怕不是過去的模樣?”
他打斷他的時候語氣似乎有些急促,似乎是想要獲得什麼證明一樣。他雖然迷惑但依然點頭。“當然了……不論你是什麼樣子都不會改變這一切的,迪奧——”
準備扭過來的身體在中途又頓住了。
“你在說謊。”他說。
愕然又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叔父,他不知道該怎樣回應他莫名帶著微妙敵意的話語。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為難,叔父慢慢出聲。“迪奧洛特,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叔父的話也讓他有些不解。可是他覺得這樣說沒什麼錯。“是的,迪奧,對自己有信心一些……”
“血族都是愛美的。”他的手輕輕劃過血池寂靜的水面,慘白映襯鮮紅,那樣強烈的視覺衝擊讓人有些難以消受。“你也是這樣嗎,羅恩納德?”
如此沒頭沒尾的話又在暗示著什麼呢?他一頭霧水感到茫然,胸口劇烈搏動的心臟讓他有些難以呼吸,彷彿有什麼正在擊打深處的靈魂。那麼令人恐懼不安。
“……為什麼……要這樣說……”
“我聽到了。”他慢慢轉身,露出蒼白而單薄的胸膛,但是長髮卻依然合著血水黏在臉上,讓人看不清楚他的模樣。“那個人,到底有多美麗?”
“……誰?”
“【王之侍】。”
他全身一僵,然後是絕對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叔父。“叔父……”
錫爾輕輕閉了閉眼。“他恢復的比想象的要快。”所以竟能提前離開血池。梵卓族的血脈,果然無法小覷。
驚駭的目光慢慢轉回,他此刻已經無法再有勇氣看那張髮絲模糊下的臉孔。
熟悉的恐怖,終於又如同毒素一樣在全身擴散開來。
“迪奧……你不用相信……”
“我會比她更美麗。”那個人卻突然用一種堪稱詭異的語調打斷了他,然後抬起手慢慢的伸向自己的臉。
這一幕在夢中反覆了他好幾個難眠的恐慌無比的夜晚。
“我會比她更美麗……羅恩納德。我會比他們都美麗。”
他有微微翹起的鮮紅如血的漂亮嘴角,露出尖銳鋒利的獠牙。他有修長纖細的雪白手指,柔軟細緻如同白瓷秀玉。他有如細雪如綢緞如象牙一樣細緻的面板,美好而令人迷醉的身體,鮮血無法掩飾的純潔,黑暗無法比擬的魔魅。
“這樣你會接受我嗎,羅恩?”
他用那隻藝術品一般的手緩緩撩開貼在臉孔上的黑髮,掌心抹開冰冷的血滴,最終露出的是一張完整的——
美麗的、柔媚的、令人窒息的、
——女人的臉。
第十八夜 終將流亡之罪 【上】
穿透霧都的清晨薄光輕柔籠罩泰晤士河面。時間還是清早,西倫敦依然保持它優雅恬淡的貴族般的安靜,偶爾行過街道的車輛也都低調的沒有發出太多聲音。
海德公園裡已經有人流緩動,晨練的老人和晨讀的學生,包括那些早餐後帶著愛犬來散步的人,都心照不宣的保持著這個地方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