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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拜一在學校,我全身勉勉強強已經不那麼疼了,只是上下樓梯還是不自在。我們當時的教室在四樓,孟先生看我齜牙咧嘴地下樓,問怎麼了,我說在家摔了一跤,他一面笑,一面彎下腰說要揹我,讓我伏到他背上。我顧及面子,當然沒好意思答應,非常有男子氣概地拒絕了,只扶著他的手下樓。那隻手是很熱的,和我的手疊在一起,因為受力而緊握,摩擦到後面,我的掌心幾乎有些發痛,皮都要磨開了似的,還捨不得放開,巴不得真的把皮磨破,血和肉都攪在一起,融為一體才好。那時候當然不懂什麼叫衝冠一怒為紅顏,但我稀裡糊塗地“慘遭毒打為紅顏”,多少也算能沾一沾情種的邊吧。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開竅開得特別晚,身邊同學膽子大的已經偷偷摸摸拉小手了,我還只會放學偷偷摸摸去街機廳玩兩把,租兩盤vcd的港片回家看,交流最多的異性除了我媽,只有街機廳的老闆娘。“老闆娘,吃幣了!”一般叫不來人,只需要“哐哐”拍兩下機器,老闆娘就不知道從哪個煙霧繚繞的角落跳出來:“我來我來!你別給我拍壞了!”每次總是那幾個男生圍在旁邊眼饞,我嫌他們煩,就把剩下的遊戲幣全給了孟先生。孟先生還提著我的書包,說:“我不會,浪費了。”孟家並不困窘,但孟叔叔從不給他零花錢,每次來他都只看我玩。我讓他坐在我的位置上,投了兩個幣進去:“沒事,我教你。”一群掛著鼻涕的小屁孩圍在我們旁邊,還有幾個其他學校的學生,此起彼伏一片的嘆息和跺腳聲。有人懊惱道:“他不會玩啊,浪費幣。”我一下子火了:“我樂意!花我的錢,管得著嗎你!”轉過去一摟孟先生的肩膀,“別理他們,煩人。”孟先生只是笑。我從小就知道,孟先生比我聰明多了。沒過幾回,他比我這個當師父的還厲害了,每次一坐上去,就有一群人圍著看他玩,我只負責幫他提著書包,順便掏錢。從前大院裡的幾個孩子都陸陸續續散了,只有徐苗還跟我們一個學校,但也不在一個班。有回我看見他和我們班上一個姑娘偷偷牽手,就問他:“親過嘴了沒有?”徐苗罵我色狼。徐苗比我和孟先生大一歲,十六。有天學校組織我們去美術館參觀,隊伍浩浩蕩蕩,他就混到我們班的隊伍裡,一邊和那姑娘眉目傳情,一邊問我:“何獾,有沒有女孩子對你有意思啊?”這個問題很棘手。說有吧,我又說不出個張三李四;說沒有,更是大損雄風。我正裝作沉思狀,孟先生說:“你問這個幹什麼?”“放心放心,我絕對不會暴露組織的。”徐苗指天發誓,悄悄說,“偷偷跟你們說啊,我們班有個女生對何獾有意思。”我心裡一跳,像突然踏空了樓梯,不自覺地望了一眼孟先生,佯裝煩惱,惡聲惡氣道:“誰啊?”“這麼激動?”徐苗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頭,“何獾,你要是再不長個子,人家女孩子都要比你高了。”“你放屁!”我心不在焉地罵他一句,“到底誰啊?”徐苗看向孟先生:“想不想知道?”孟先生不吭聲,只拿一雙漆亮的眼珠子看我。我被看得有些心虛,像背叛了革命的漢奸似的,咕噥道:“你肯定逗我玩的,想看我出醜。”“嘿,你這人精,怎麼就不會想點好。”徐苗不高興,指著前面他們班的隊伍,“那個背紅書包的,看見沒有?叫石小婷。”“不認識。”我說。“人家認識你啊。不是之前有個什麼作文活動嘛,你不是跟她分在一組?”這麼一說,我好像有了點印象。上個月有個作文活動,我和班上其他幾個同學被叫去參加,抽籤重新分組,我和石小婷分到了一組。當時也就隨便聊了聊,我看見她是二班的,就隨口說我認識他們班的徐苗,小時候住一個大院,其他的倒也沒說什麼了。我說:“一個組七八個人,我怎麼記得住。”徐苗哼了聲,說我假正經。到了美術館門口,各個班排好點名,徐苗回到了自己班上,就站我們旁邊。紅書包的石小婷跟我同一排,中間隔著兩個女生,但那紅書包太過扎眼,我不自覺地往她那邊瞟。“好看嗎?”孟先生的聲音冷不丁在耳邊響起,嚇得我一哆嗦。“我沒看她!”“我說蝴蝶。”我這才留意到,我斜前方女生的鞭子上停了一隻黑黃花紋的蝴蝶,我的目光一掃過去,它像受了驚似的,振翅飛走了。我這才反應過來,尷尬地胡亂敷衍了兩聲,試圖掩蓋過去。孟先生卻不打算放過我,說:“你說的是誰?”他往前傾了傾身子,看向旁邊二班的隊伍,恍然道,“那個石小婷嗎?原來你一直在看她。”我耳朵都滾沸了,爭辯道:“我才沒看她!”“你臉紅了。”“你煩不煩?”老師正好說完解散的口令,我揹著書包走了,孟先生從後面追上來:“你生氣了?”我全身的血都快燒起來了。“別跟著我!”我悶頭亂走,走出一大截才東張西望,想找個相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