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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意道:“那是。”話音沒落,他不客氣地下手捏了一把,我嗷一聲彎下腰,正好撞在他手臂上——我這多災多難的鼻子終於受不住,落了兩滴鮮紅的鼻血,以示抗議。孟先生嚇了一大跳,趕緊把我拉進浴室。其實真沒什麼,疼過那一陣就好了,但他以為真把我鼻子撞壞了,一直問我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實在不好就去醫院看急診。我只管嘴上胡亂說這裡難受那裡不舒服,一會兒讓他摸摸脖子一會兒讓他摸摸背,在浴室裡悶出一身燥意,嫌問得煩了,乾脆把人堵在鏡子前一陣亂親。所以酒後亂性這種東西,那都是清醒的預謀。畢竟要是真的醉得不省人事,怎麼能指望獨獨胯下的小兄弟醒著。也許是酒精麻痺了痛覺神經,也許是突然開了竅,我還真沒像前兩回那樣覺得疼,終於真刀真槍地跟孟潛聲做了一場。。 “孔英光?我前兩天把他甩了。”我坐在地板上打遊戲,聽得一走神,關庭驚喜地撲上來奪過我的手柄:“哈哈哈哈終於死了,換我換我!”我往旁邊挪了挪,看她選擇“重新開始”,問:“怎麼就把他甩了?”大三下期我修的雙學位終於完全結課,因為跟關庭一樣學的商務英語,我倒不太操心畢業論文的事兒——關庭老早就友情贈送了一大摞資料,現在還堆在客廳茶几上。加上院系保研的名額和績點排名陸續公示出來,我竟然有幸佔到一個,總算讓一直為我這專業就業發愁的爸媽揚眉吐氣。我媽為著她李家出了個光宗耀祖的研究生眉飛色舞,將城裡的寺廟拜了個遍;我爸一拍腦門,破天荒捎上我一道去香港出差。原本叫我媽也去,她平時總說已經在屋裡頭憋成瘋子,臨到頭又死活不去;卻不放心我,恨不得把整個家都塞進我的行李箱,出發那天早上,一路上我的電話幾乎沒斷。接最後一個電話的時候,我剛找到座位。被送來機場的宣何幸一路黏在我爸身邊,興奮地大喊:“爸爸,座位在這裡!”我捂住話筒,好一會兒才放開:“媽,上飛機了,到了再跟你說。”“好好好,你自己千萬注意安全。那麼大個人了,不要讓我擔心。”宣何幸第一次坐飛機,儘管還沒起飛,她也興奮得一直趴在小窗戶上往外看。我爸說了幾回坐好,她全當沒聽見,他只好側過去替她繫緊安全帶。我坐在他們前一排,旁邊坐著個西裝革履的商務人士,筆記本的鍵盤嗒嗒地響個不停。我管乘務小姐要了條毯子,機艙裡迴響著蟲群般嗡嗡的嘈雜聲,不一會兒睡意就漫過了頭頂。在起飛時的失重裡驚醒,我才發現自己在十幾分鐘的功夫裡已睡了一覺,如同濃霧的迷濛裡,我彷彿聽見宣何幸盡力壓抑著驚喜的聲音,小聲說:“爸爸,我想給媽媽買個禮物帶回去。”“這麼懂事呀?你要買什麼?”“我還沒想好。”“乖。現在也會想著爸爸媽媽了,長大了。是老師教的嗎?……”座位隨著飛機一震,一圈一圈睡意的漣漪驚慌失措地向四周逃逸,我這才遲鈍地反應過來,他們說的是另外一個女人。我忽然想到年初寒假回家,跟孟先生一起去給他母親掃墓。說來慚愧,讓阿姨從前待我很好,但那還是我第一次去看她。讓阿姨的墓被打理得很乾淨,周圍一點雜草也不見,碑上刻字的漆也絲毫沒脫,在一堆無人問津的青草墳中格外顯眼。孟先生解釋說是他父親時常來看顧的緣故,刻字的漆也隨落隨補。我聽得有點感慨,說:“沒看出來孟叔叔心這麼細。”孟先生拂掉碑上的一層薄雪,淡淡道:“死人到底比活人好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