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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架上,翻開全是字,沒有幾個認識的。所以我們都去院子裡玩兒。院子裡也沒有什麼玩具,純粹瞎玩兒。院子裡有磚塊隨意壘的大花壇,長而方,大得像小池塘。花花草草無人拘束,有些長得比我們還高,鑽進去探險是很有意思的,因為土裡常能挖出粉紅的蚯蚓和比指甲蓋還小的瓢蟲。花壇四周的磚包了一層厚厚的苔蘚,又溼又軟,撥開綠絨,偶爾會爬出幾隻螞蟻。螞蟻太小了,淺棕色的,幾乎看不見。沒有生苔蘚的地方,磚也是鬱綠的,明天就要長出青苔的架勢。花壇的土裡貼地臥著肥頭大耳的蘆薈,有的很老了,泛白,像人老了頭髮會白一樣,近根的地方比手掌還寬,那裡的刺會咬人,必須小心腳下。靠外邊的一圈栽著吊鐘海棠,我知道名字是因為這花永遠垂著腦袋,只朝人露出淺紅的花蒂。我一直以為它非常傲慢,因為不屑於叫人看見它的模樣,只開給自己看,不像別的花,是開給人看的,急切地盼望著讚美和謳歌似的。還種著曇花,但我只能在它開花的時候認出它。在院子裡住時,夏天的夜裡,大院裡呼朋引伴,大人和小孩都從床上爬起來,搖著蒲扇,趿拉著拖鞋,不知哪家還拿出了寶貝的鐵皮手電筒,往院子裡看曇花。其實是看不清什麼的,手電的白光照在花上,那花像會反光,白盈盈的一隻碗;有的人叫拿開手電,那一大盞白就變作油盡燈枯的夜明珠,似真似幻地藏在夜色裡。不管看清了沒看清,大家都一齊叫好。我不知道錯抓了誰家大人的手,耷拉著眼皮,也跟著說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