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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餐廳的事情說給他聽,他說:“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嘿了一聲:“關庭那性格,和他居然還能分分合合在一塊兒這麼久,也是稀奇。”孟先生把住我的胳膊,像是怕我沒坐穩掉下去:“他倆中間分開那一年多,孔英光沒少招事兒。幸好有關庭以毒攻毒,不然四年都沒個消停。”我覺得好笑得要命,說一看他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要想在像孟先生他們經管院那樣的系部混出名頭,可比我們文學院難得多了,起碼文學院男生的數目就少得多,陰盛陽衰,回回曠課都能被老師逮住“你們班的男生沒來齊”。然而孔英光不僅在經管院混得小有名頭,並且及其能興風作浪,隔三差五就有姑娘把持不住蠢蠢欲動的芳心來打聽。我從前就跟孟先生說過,貿大的姑娘眼光欠佳,譬如孔英光的追求者遠多於孟先生,就是一個典型例子。就連關庭這樣說話看人毒得像被竹葉青親過嘴的情場老油條,都被孔英光迷得七葷八素,可見貴校在風水上白璧微瑕,才讓孔英光小人得志。孟先生說孔英光受歡迎是因為他人在經管院的籃球隊,樣貌不錯,又是本地人,家庭條件不差,加上對女孩子照顧周到,出手大方,受歡迎也在情理之中。我開玩笑說那是,用的反正是關總的錢嘛。孟先生不置可否。我一驚,追問道,那龜孫子真拿關庭的錢和別的姑娘打得火熱?孟先生只說分都分了,錢又不可能追回來,不要告訴關庭給她添堵。要讓她知道兩人大三複合沒多久孔英光就動了歪腦筋,她非氣得殺人放火不可。“關庭那性格你知道的,”孟先生說,“天生的資產階級,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我說:“難怪你當時那麼關心他倆分沒分手。”孟先生稍微嘆了口氣:“這種事兒不好管,容易鬧得裡外不是人。”也幸好關庭沒為愛情衝昏頭腦,不愧是說出“騙人錢財如挖人祖墳”的小關總。和孔英光撕破臉後,她每天打十幾二十個電話罵他,罵法五花八門,跟我媽有得一拼。搞得孔英光連電話都不敢接,導師和輔導員滿世界找人,氣得跳腳,找到人後大發雷霆,訓了個狗血淋頭。孟先生回來講給我們聽,關庭才心滿意足地收手。之後孔英光在學校裡堵關庭,被孟先生擋回去,孔英光惱羞成怒,約莫說了什麼侮辱人的話(他倆都沒告訴我具體內容),關庭說他要再敢找麻煩,就把他的裸照和發過的色情簡訊全放到學校論壇上。花臂陳雙手贊成,說賤人就要用賤法子收拾,要是誰敢騙我的血汗錢,老孃操刀閹了他。這事兒到這地步還沒完。孔英光本人偃旗息鼓不久,一個自詡是他女朋友的姑娘找上關庭——據說是經管院拉拉隊的,才上大一,言談舉止間卻透露著不好招惹的氣質——奉勸她離孔英光遠些,分都分手了就別陰魂不散地糾纏,追孔英光的人能從經管院排到隔壁傳媒院,讓她這棵回頭草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兒。關庭當她的面甩上門,臨頭還不忘冷笑一番:“老孃在拉拉隊裡挖牆腳的時候,你還哭著要你媽餵奶呢!”從那天以後,關庭和孔英光的恩怨終於由這條鏗鏘有力的豹尾徹底畫上了句號。我問:“那你幫關庭出頭,孔英光不得記恨你?還有保研那件事,你不是排名剛好在他前面,把他擠掉了?”“反正他現在也考上貿大的研了。”孟先生不以為意,“我們倆方向不一樣,不是一個導師,井水不犯河水。”他拍了拍我,示意從他腿上起來,“快去洗澡。”坐了這半天,我已經懶得動了:“孟潛聲,你真比我媽還潔癖。”“每天必須掃兩次地的是誰?”“專門買個熨斗回來熨衣服的是哪個家庭主婦,我還真不知道。”他瞪了我一眼,說要收拾我。這人肚量真小。研究生的生活又累又無聊。我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讀研,但因為更不知道出來做什麼,所以還是讀了。我爸對此表示大力支援,他難得對我的事情表示什麼看法,因此我頗受感動,更加覺得讀研是正確的選擇。我媽起先反對,她總說書念得太多要念成書呆子,而我已經有往那方面發展的危險趨勢了——因為逢年過節和我媽那一大家子孃家親戚坐在一塊兒,我除了賠笑,基本不說什麼話。小時候我媽會解圍說這小孩兒內向,還有點兒自閉,這屢試不爽的藉口現在卻失效了,畢竟說一個二十多歲的人自閉不大合適,聽起來像精神或者智力有問題。在跟我爸爭吵後,她恍然明白我這專業出來要不做語文老師,只能給老闆當小秘,頓時深以為恥,第二天專程打了一通長途來,大力鼓舞我繼續深造學業,以後出人頭地給她爭氣長臉。我實在想不到我能有什麼本事讓她驕傲,並且同情她將沉甸甸的希望寄託於一個如此平庸、乏味又常常令她糟心的小孩兒身上。我的同學大都是姑娘,其中不少做了重點中小學的語文老師,培養祖國未來的花朵。我先前為了敷衍實習報告,也在政大的附屬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