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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坐在椅子上,沒動,也沒說話,眼皮垂下,盯著地上開始翹皮鼓泡的舊地板。“我走了。”我爸走到客廳中央,看向我,“你在這裡玩兒?”我點點頭。他也點點頭:“晚上要是不回家吃飯,記得給你媽打個電話。我走了。”我說好。晚上我推開家門,爸媽正在吵架。聽了一會兒,果不其然是為了給姑姑的那張存摺。我媽的臉從印堂到鼻尖紅了一路,正在罵我爸髒心爛肺,當真氣急了,連我們老何家的祖宗都沒有放過,說她上輩子造了孽才會這輩子遇到他,早年他連一份像樣的工作都沒有,是她給我爺爺出主意走後門,當先又從自己家拿了僅有的幾百塊美金,和菸酒一道送上門去。還有前幾年小舅他們想合夥開中介公司,但缺錢,找我爸借,他當面推了,一點面子也沒給,氣得小舅兩口子此後連我媽的面也不見了。我媽兩頭勸,我爸挑明瞭說小舅兩口子好吃懶做,給他錢能坐起生意才是撞了鬼;轉頭自己卻跟一個做房產評估的朋友搭夥開了公司,順帶連評估的錢也一起掙了,氣得我媽大罵他不是東西。我爸背過身旋出兩步,忽地又轉過身:“李秀琳你搞清楚,那十二萬是我媽的存款和賣房子的錢,那房子也是她的,跟你沒有關係!何儉芳是我姐,她要看病,難道不該拿這個錢?”“哦喲,你還記得她是你姐啊?你用不著提醒我你還有個親姐,你爸媽當年是當著我的面把她趕出去的,親口說的不認這個閨女,這麼多年都沒見你吭聲幫你這個姐說一句話,現在你想起來認姐了?早幹什麼去了?“你說你把錢給何儉芳了,鬼知道你拿給誰了?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跟外面那個賤貨扯不清楚,何國濤,你這麼聰明,查沒查過那丫頭是不是你的種?不要這麼多年都是送錢幫別人養孩子!我心裡頭有數,這些年不說是給你面子,你倒好,還越來越有臉了,要跑到我頭上來拉屎撒尿了,啊?”“你他媽想錢想瘋了!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你這話才笑人,你做得出來,我有什麼說不出來的?老孃想說的還多得很,我把話給你撂這兒,跟你扯結婚證的是我,房子跟錢我都是有一半的,你要是不把那十二萬給老孃拿回來,他媽了個x的……”“你別想那個錢了,老子拿去捐了都不可能拿給你們家的人,想都不要想!”“放你媽的狗屁!你個不是東西的……”沒人顧及我,我獨自上樓回到臥室,拉上了門。換下衣服,倒在床上,摸出手機一看,十分鐘前孟先生回了一條簡訊。我都想不起來我之前跟他說過什麼了,開啟“已傳送”,原來是好幾個鐘頭前我問他在幹什麼,吃晚飯了沒有。他只回了一個“忙”。所以我還是不知道他吃過晚飯了沒有,但我也懶得再問了。 我從沒覺得一個寒假這樣漫長過。論文寫了又刪,刪了又寫,臨近年關時,加上提要致謝之類的廢話,籠統也才一萬字出頭。選題是查老闆幫我選的,比較刁鑽,但勝在新穎,不必被說拾人牙慧,但要想出成果要花大力氣,很多參考文獻和資料難找,少不得要請他幫忙,因此我也得比以前更殷勤些。寒假前,查老闆請手下帶的博士生吃飯,順道叫我們幾個研究生陪坐。酒席過半,大家都喝得紅光滿面,說話也敞亮隨便起來。有個博士生師兄問,這幾個研究生裡面有沒有我們以後的師弟師妹,查老闆問你們想要哪個啊,另一個師姐開玩笑說乾脆都收了吧,惹得大家笑開。挨著查老闆坐的一個師姐突然跟我說:“我經常見你啊,都見眼熟了,是不是想跟著査老師繼續深造?”我開玩笑說:“我倒是想讀博,査老師看不上我。”起頭那個師兄說:“査老師,考慮給我們弄個小師弟嗎?你看你帶的裡邊兒就我是男的,多寂寞啊。”說著在我肩膀上一拍,“我看這個師弟就不錯。”“他啊,他自己都說了,我看不上他。”查老闆笑道,“這個何遇君,腦子聰明,就是不肯下功夫,非得我跟中學老師一樣,天天拿條鞭子在後面趕他!”在眾人的笑聲裡,他對我說,“你要真想讀博,就拿出個做學問的態度來給我看,不然我可是誰的面子都不給的。放假回去好好琢磨論文,聽到沒有?”我點頭如搗蒜。關庭回來得早,說是休年假,但跟她一起回來的,不是那個大冬天坐一個鐘頭車給她送水晶包子的男朋友杜勳,而是花臂陳。晚上我們三個人坐在廣府的二樓,我說挺久沒見了,到哪兒發財去了?花臂陳喜滋滋地捧著杯子說,她已經從良了。我一口茶差點噴出來:從良?關庭哈哈大笑,說花臂陳半年前新談了個男朋友,是個律師,花臂陳特喜歡他,決定好好兒談,就不去酒吧那些地方賣藝了,現在在郊縣的一所小學當音樂老師。我提醒她記得穿長袖,夏天一脫衣服當心嚇壞小孩兒。花臂陳跟律師認識的方式簡直老掉牙,她在酒吧被醉鬼欺負,那律師跳出來行俠仗義,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