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牆上。
說不定我們真的會流落街頭、說不定我們不夠乖,他們不想收留我們。說不定哪一天席拉阿姨開啟《每日新聞報》,會看到警察在街上發現我們兩個凍死的屍體。
“喬伊的小孩不準跟我,不行就是不行!”葬禮後,我聽到席拉阿姨這樣說。“想到我姐,這兩個是汙點;想到我媽,這兩個帶來的都是厄運。收留這兩個是要我的命!”
席拉阿姨對著一群我們沒見過的親戚發飆。“我媽死了、我姐也死了,這全都是那該死的男人害的。現在居然要我每天都得看到這兩個小的?”
梅莉和我站在阿姨一塵不染的廚房走廊上,聽到她說這一番話。我們兩個是布魯克林區最乖的姐妹,隨時都準備好要進廚房幫忙,不管是裝了冷肉的盤子、裝了貝果的藤籃,或是切成薄片的燻鮭魚,我們都會小心端好送出去。“請問能不能拿塊餅乾?”席拉阿姨的銀製托盤上面堆著好多白色的麵包店小盒子,裡面都是餅乾。我們想好了,要很有禮貌地問,讓大家知道我們是很乖的小孩。現在露比婆婆死了,潔達奶奶身體裡面有糖,病得很重不能照顧我們。我們真不知道要住哪裡。
如果我們很乖、很乖的話,說不定席拉阿姨會改變心意收留我們?
我轉過頭看看梅莉,看看她在離開阿姨家到這裡的路上有沒有把衣服弄髒。我不想看姨丈,轉頭看著牆上的刺繡。我只讀到一句:“你們要讚美耶和華!因歌頌我們的神為善為美;讚美的話是合宜的:詩篇第一百四十七篇。”接著一個女人從辦公室的毛玻璃門後走了出來。
這個矮小的女人看起來跟小孩子差不多高,不過一張臭臉讓你知道不是。她一手扠腰,腰圍很粗。
“什麼事?”
哈爾姨丈咳了一下才開口,“帕克太太?”那個女人點點頭,好像她比實際的身高高了一百呎。“我是哈爾索羅門。我們上星期透過電話。”
她又充滿威嚴地點個頭,兩手抱在像鴿子一樣豐滿高聳的胸前。“把露意絲和梅莉狄絲帶來了嗎?”她問著。
“人在這兒。”哈爾姨丈把我們兩個往前推,手就放在我們的背後。
“露意絲是年紀比較大的對吧?”帕克太太頭偏到一側,“十一歲?”
“是的,女士。”我說。我還沒叫過任何人“女士”,不過這個太太鐵定是“女士”。
梅莉吸吸鼻子。
“梅莉和露露,我們都是這樣叫的。”哈爾姨丈一手按在梅莉肩上。
“這樣啊!你不是梅莉狄絲和露意絲的法定監護人對吧?”她問:”應該是兩位的奶奶是吧?潔達查可利亞?”
“我把你要的檔案帶來了,是潔達的授權書。”哈爾姨丈從西裝口袋裡面掏出一個信封。
帕克太太拿起掛在胸前的眼鏡放在肉肉的鼻樑上,看檔案的時候,不時發出像是母雞咯咯叫的聲音,長長的檔案上面滿是打字機黑色的字型。她聽到梅莉啜泣的聲音的時候停下來。梅莉的啜泣很大聲,想假裝沒聽到都不行。帕克太太拿下眼鏡低頭,用手托起梅莉的下巴。
“梅莉狄絲對吧?十二月就滿七歲了對不對?”
梅莉點點頭。
帕克太太彎腰拍拍妹妹的肩膀。“親愛的,你住青鳥宿舍。毯子和睡衣都是藍色的。”好像這樣說,梅莉就會平靜下來。“有一個抽屜櫃和書架可以用,如果你有書的話。”
妹妹又點點頭。
“在這裡,你要是哭的話,多半沒有人會來安慰你。很不幸,但就是這樣。最好的方法是要自己強壯起來安慰自己。我多半建議新來的女孩儘快找到嗜好打發時間。可以選鉤針編織或十字繡。城東婦女會捐獻的就是這兩種工具。舍監會拿給你們看。”
3。梅莉 一九七四年(1)
拖著腳步,走過滿是落葉的人行道,我希望自己看起來很正常,就像一般的九歲小女孩,跟奶奶一起出門逛街,而不是一個沒了媽媽、爸爸坐牢,還住在一個美其名叫女子育幼院,但其實是孤兒院的女孩。
“你姐又沒來啊?”奶奶握著我的手,等著福來布許大道上的車流過去好過街。
“她要念書。”每兩週的星期六,奶奶都會問同樣的問題,我也都是一樣的回答,假裝露露沒有拒絕去看爸爸。
“那地方怎樣了?”奶奶總是說育幼院是“那地方”。
“一切都很好啊!”我拉拉她的手。
“好?你開玩笑?你們住在孤兒院裡面!你倒是說說看,這樣要怎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