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郎學,拔了莊稼種花呢。”
李穆那形狀優雅的眉梢一挑,忽地冷笑一聲,道:“居然連你也聽說了。”
阿愁一愣。她並不是個對政治很敏感的人,但好歹後世的小說電視電影她也看了不老少,聽到這樣的傳聞時,她以後世那種觀念,還以為這是別人在誇李穆了,如今聽著李穆那麼一聲冷笑,她才於忽然間反應過來,這竟不是什麼好話……
大唐不是那講究個金錢至上的後世,於這個時代裡,人們的觀念要樸實得多。李穆拔田種花,若只是出於“雅興”,是再沒一個人會說他半個“不”字的;但若他毀田種花是為了發財,這事的性質就不同了。且不說大唐自來以農耕為主,只“唯利是圖”四個字,就足以毀了李穆的風評。
阿愁默了默,不由眼帶擔憂地看向李穆。
那擔憂的眼神,頓時撫平了李穆心底的不平之氣。剛才還因她不擔心自己而鬱悶的他,這會兒忽然又捨不得她為自己擔憂了。於是他一彎腰,伸手蓋在那隻早就引得他眼饞的白嫩小手上,又忍不住輕捏了一下,笑道:“放心,一點流言而已,我還對付得了。”
手下的柔軟,不禁令他心頭一蕩。
而阿愁卻是實實被他這動作嚇了一跳,她一時竟都忘了要先抽回手,而是先心虛地一陣左右張望,直到發現香草和蘭兒早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得沒影兒了,偌大的室內只她和李穆兩個在羅漢床上隔幾對坐著,她這才鬆了口氣。
緊接著,她就想起對面那孩子說喜歡她的那件事來……
頓時,阿愁臉上一熱。抽手間,她飛快從眉下瞄了李穆一眼,卻是心尖兒忽地一顫——那一眼,忽然叫她發現,對面坐著的那個比她高出一大截的“孩子”……顯然早已經不是“孩子”了……
不等李穆盯著她的視線捉住她的目光,阿愁飛快地垂了眼。她怕他再來抓她的手,便假裝要濾茶,將手放在茶壺上,然後清了清嗓子,道:“那個……”
只說了這兩個字,她就卡殼了。
如果是後世,她還能坦然跟他說:多謝你喜歡我,但我對你沒感覺,我們就做個好朋友吧。或者乾脆給他發張好人卡:你是個好人,可我配不上你……
可惜的是,這是個封建社會,上位者對下位者有著絕對權威的封建社會。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到,如果她說對他沒感覺,他也許會回答她:我對你有感覺就好。至於配不配什麼的……人家又沒說要娶她……
“不燙嗎?”
忽然,李穆問她。
“什麼?”
李穆笑眯眯地指指她按在茶壺上的手,道:“才剛泡的茶。不燙嗎?”
直到這時,阿愁才察覺到指尖下的熱度,忙不迭地縮回了手。
李穆又笑眯眯地道:“這是秋茶,倒是可以多悶一會兒。不過悶久了口味到底會受影響。”
他說著,提起那茶壺,將泡好的茶水濾進公道杯裡,這才問著她道:“你剛才想說什麼?”
“那個,”阿愁捻了捻燙到的指尖,把心一橫,道:“就是昨晚你說喜歡……的事……”
“嗯?”
好吧,只一個“嗯”字,阿愁那橫下去的心便沒膽地又豎了起來。
她縮了縮脖子,又偷眼看看李穆,見他笑眉笑眼的不像是會翻臉不認人的模樣,便再次壯了壯膽子,訥訥道:“您,能不能……收回、成命?”——該叫“成命”嗎?她混亂地想著。
李穆的左眉又動了一動,看著她的眼眸雖然依舊還是彎彎的,阿愁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彎彎的眼眸裡這會兒其實並沒有笑意。
頓時,她心更慌了:“那個,不是我不識抬舉……實在是……”
他那無聲的威壓,頓時壓得阿愁心裡早籌劃好了的話成了一團亂麻。想著自己這根刷了綠漆的老黃瓜,竟笨嘴拙舌地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一個情竇初開的稚嫩小子,阿愁羞愧得簡直要流淚了……
見她這沒出息的模樣,李穆則差點又要順著前世積年的老習慣,直接壓制到她再沒個反對的意見……
然而,叫他意外地是,阿愁伸手煩惱地一抹眉,忽地一挺肩背,做了個深呼吸後,竟恢復了冷靜——至少表面看上去是那樣。
雖然她依舊四處躲閃著他的目光,雖然她看上去依舊還是那副心慌意亂的模樣,卻到底還是堅持著把她想說的話給說了出來。
“那個,您看,”她指了指茶海上的茶壺,又指了指紅泥爐上的水壺,“什麼樣的壺就該配什麼樣的蓋。這茶壺的蓋子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