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下頭,依爺爺意思,提著鐵鍬,和爺爺出去了,妻兒卻沒跟過來。出了村莊,轉了幾道彎,來到一塊坡地,裡面雜草叢生,鮮有人跡。只見雜草中豎立著一塊墓碑,刻著楷書:“亡祖車望山之墓”。爺爺在墓碑周圍打量一番,都長滿雜草,看不出動土痕跡,不由問道:“你爺爺當年是土葬,還是火葬。”店主回答道:“土葬。”
爺爺沉吟一番,抱拳道:“車兄,疑點不清,開棺驗屍,多多打擾,望諒解。”說完後,做了一個手勢,店主把墳墓挖開,墓碑移走後,挖了半個鐘頭,一具棺材露了出來。店主撬開一看,不由悲從中來,撲在棺木上,哭泣起來。爺爺也是默然不語,原來棺木中,屍身腐朽,腦袋卻被人取了下來,成了無頭死屍。爺爺見他哭得悲切,道:“你別急著哭。”店主滿臉淚花,抬頭悲苦道:“能不哭麼,先祖屍骨不全,我如何是好!”
爺爺嘆了口氣,道:“全的全的。你當年收到的骨灰盒,就是先祖頭顱的骨灰。”店主聽到這,停住哭泣,信了一大半,道:“真,真的?”爺爺點頭道:“別人恨你爺爺,取下頭顱,但也俠義。火化後,給你送了回來。你趕快把骨灰盒挖出來,把爺爺屍身火化了,一起埋了。”店主連連點頭,提著鐵鍬,又往一個地方去了。才走不久,爺爺突然聽到一個輕嘆聲:“哎。”不由大吃一驚,往雜草後面走去。只見一個身影飛快,已經離去了,卻不知是誰。
當天過後,店主把亡祖頭顱骨灰盒挖了出來,找了不少乾柴,把屍身也燒了,總算得了個全屍,找了塊地方,重新下葬。爺爺離開後,林中那聲淡淡的嘆息,始終在耳中縈繞,放不下心來,沒回道觀,直接往林中趕去。到達那時,天已經黑了,林中已沒了以往森寒的感覺,靜謐的月色下,多了一絲寂寞。爺爺走進墳堆中,林中隱隱約約,似乎站在一個人。爺爺見了,也不接近,在他後面道:“敢問兄臺,可是當年遺孤?”中年人並不答話,也沒轉身,爺爺繼續道:“平安是福,多多保重。”說完準備離去。
中年人見爺爺要走了,這才道:“老人家慢走,路途兇惡。”爺爺點下頭,悄然離去,靜夜的林中,傳來中年人淡淡的嘆息:“風鈴聲,殺人夜。人殺人,何處歸。”
幾天後,爺爺把此事對許豪說了,卻不是由爺爺解決,而是鎮上派人,把當年鄉親遺骨都挖走了,火化後,立了一座警世碑,勿忘國難。爺爺只是找了個時間,把殺手修的空墳除去了。
《渡心經》之《春雨》
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小鎮的春天,細雨霏霏,一連下好幾天,整個小鎮,都朦朧在雨意中。打傘的都是大人,孩子不願拒絕春的美意,放肆的在雨中奔跑。道觀裡的樹木,已經披上綠衣,滴滴答答的雨滴落在上面,流入泥土。偶爾有逃離的雨燕,從鄉下飛出,途經道觀,留下矯健的身姿,逐漸遠去,消失在天邊。此時正值雙休,爺爺約好道長一起去河堤邊看看,我和陳文樹,也跟了過去。
爺爺打著黑傘,腳步平緩。道長換了一身簡單的青衣,戴著斗笠,一路哈哈大笑,引人側目。我和陳文樹懶得打雨傘,光著腳丫,在街邊亂竄,頭髮都淋溼了,時不時躲在屋簷下,駐足觀望。走了不遠,出了城鎮,來到鄉村。地上泥濘一片,路邊的水溝裡傳來蛙叫聲,令人愉悅。我和陳文樹踩著水坑,越踩越得意。道長見了,計上心來,笑道:“文樹,道長口渴了。去田裡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摘幾個過來。”
陳文樹一愣,我高興的跳了起來,拉著陳文樹,走上田埂,往田裡走去。爺爺見我們一路狂奔,望了道長一眼,無奈苦笑。我和陳文樹溜到田裡,才是春天,哪有什麼吃的,菜瓜才開花,高粱手指般細,唯一能吃的,就是白菜,還有一蹦一跳的癩蛤蟆了。陳文樹和我商量一會,扯了二根高粱回去,遞給道長。道長也不介意,剝開皮,放在嘴裡慢慢咀嚼,也不知是甜是苦。再走了不遠,就來到河堤邊了。坡上長滿青草,不少耕牛在岸邊吃草。我一生都對耕牛充滿崇敬之心,脾氣溫和,替人耕作。不過鼻子被鑽了一個孔,塞進木棍,用繩子牽著,挺對不起它的。
爬上河堤後,眼中景色更開闊了。朦朧烏黑的天色,籠罩在上空。瀰漫連綿的細雨下,通海河滾滾東去,偶爾有水魚探出頭,在河面留下一道水圈。二道河堤,猶如綠龍,相互馳騁。防護林樹葉抖動,迎風擺動。爺爺見了,感慨道:“人生難得幾次見。”道長哈哈一笑,道:“怎麼,你樸方兄也有這種閒情逸致?”爺爺呵呵一笑,道:“誰都會有,只不過沒時間留戀罷了。”
道長聽了,眼神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