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點跳起舞來。
“歡迎,歡迎!”他嫌惡地看了看地上的兩個人,“真煞風景,我們只當沒看見他們好了。”他把斗篷往身後一甩,明亮的眼睛色迷迷地瞧著她,像只自鳴得意的公雞一樣大搖大擺地朝她走去。
“你很迷人,親愛的,而我——我是個理想的男人;你會知道的。”
特賽的手朝劍上一搭,它自行跳出劍鞘。萊納往後跳開。長劍的寒光讓他起了戒心,特賽的勃然怒色也讓他提高了警惕。
“這是什麼意思?得了,得了。”他不安地說,“拿開你的鐵片。這東西又尖又硬。你得把它放到一邊。我是個好人,但我受不了這種煩人的東西。”
特賽站在仰臥的兩個人旁邊。男人激動地抬眼望著她,女人則瞪著上面的黑暗處。
萊納朝前一躍,想趁她分神的時候抓住她。特賽的劍自行揚起刺出,扎中了那個敏捷的身形。
劫匪萊納跪到地上,咳出了血。特賽抽出劍,在他灰綠的斗篷上抹掉血,好不容易才把劍收回鞘裡。
那把劍想戳刺,想殺人。
萊納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特賽轉過身,噁心起來。一個虛弱的聲音傳到她耳中:“放了我——”
特賽想了想,切斷了綁著那個男人的繩子。他踉踉蹌蹌地走向妻子,撫摸著她,扯掉她身上的繩索,盯著她仰起的臉龐,呼喚著她。沒有回應。他猛地站直身,衝著夜空嚎哭起來。他抱起那具柔軟的身軀,蹣跚著走入黑暗,一路東倒西歪、跌跌撞撞,一路咒罵個不停……
特賽打了個哆嗦。她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萊納,又看了看閃爍的火光無法照亮的漆黑森林。她一步三回頭地慢吞吞走過坍塌的墟跡,走過草坪。流血不止的萊納,則被丟在漸漸熄滅的火堆旁。
閃爍的火光漸漸看不到,被黑暗吞沒了。特賽在影影綽綽的樹幹間摸索前行。她頭腦的缺陷放大了眼前這一片漆黑。安貝隆從來不曾有過黑夜,夜色只是一片乳白色的迷濛。特賽繼續深入這片嗚咽悲鳴的森林,屏氣凝神,心緒沉重。幸好她沒碰到本來可能會遇上的東西——迪奧殆、黑蝠怪、徘徊的厄妖(某種獸類,人類和惡魔的混血生物)、能一躍二十英尺撲到獵物身上的極躍獸……
特賽一路順利,不久就到了森林邊緣。這裡的地勢較高,樹木變得稀疏起來。特賽出了樹林,走進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廣漠。這裡是莫達那沼澤,一個屬於過去的地方,一片承載了無數足跡、飽吸了諸多鮮血的遼闊土地。此地曾有過一場臭名昭著的大屠殺,征服者戈利坎·柯代將格瓦珊和保提庫兩個大城市的人驅趕至此,用直徑三英里的包圍圈困住他們,越縮越緊。由類人生物組成的騎兵隊揮舞著兵器恐嚇人們,把他們逼往包圍圈中心。到最後,他弄出了一個蠕動不休的巨大人堆,一個五百英尺高、不停尖叫的血肉金字塔。據說戈利坎·柯代默然凝視著他的豐碑有十分鐘之久,而後轉身策馬回到萊德訥,他來的地方。
古人的陰魂早已消散,現在的莫達那沼澤已經不像森林那般沉悶。灌木叢宛如地面上的斑斑汙漬,昏暗的藍紫色晚霞映著地平線上一溜突兀的嶙峋峭崖。
特賽擇路穿過草地,因為見到開闊的天空放下了心。
幾分鐘後,她走上了一條石板鋪就的古道,這路已是破破爛爛,路邊一條溝渠里長著會發光的星形花朵。
沼澤上的一陣風嘆息著用薄霧濡溼了她的面龐。她沿著路疲憊地前行。目力所及沒有什麼蔽身之處,晚風無情地抽打著她的斗篷。
一陣足音,幾個人形撲來。特賽忙於應付幾隻鉗來的手。她掙扎著想拔劍,但胳膊已被捆了起來。
有人點起火把,檢查自己的戰利品。特賽看到了三個留著鬍子、一身傷疤的沼地痞子。他們穿著灰色的破爛衣衫,被泥漿和汙物弄得又髒又臭。
“喲,是個漂亮娘兒們!”一個人不懷好意地說。
“我要搜她的身找找銀子。”另一個說完,兩手鄙瑣地在特賽身上游來游去。他找到了那袋珠寶,把寶石倒進自己手裡,託了一手流光溢彩的火焰。“瞧這個!王子才有的家產!”
“或是女巫才有的!”又一個人說。驀然生出的疑竇讓他們鬆了手,可特賽還是夠不著她的劍。
“你是什麼人,夜遊的女人?”其中一人略帶敬意地問,“一個女巫帶著這麼多寶貝,獨個兒在莫達那沼澤裡走動?”
特賽既不夠機靈,也不夠閱歷,沒想到就勢扯謊。
“我不是女巫!放了我,你們這些臭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