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跟上。”克林不耐煩地尖聲叫道,“我的力量在消逝,我在死去。你們已經害死我了。”
古亞爾慢慢跟上前,希爾落在後面半步。面對指責,他不知該怎麼回答。話語似乎沒有說服力。
克林輕輕一笑,打量著他倆。“你們別擔心了,趕緊走。必須抓緊僅有的時間完成任務,這任務就像企圖用一滴墨水寫完凱伊的浩卷繁帙。我越來越衰弱,我的脈搏湧著淺浪,我的視線閃爍不清……”
他絕望地揮了揮手,轉身將他倆領入內室,癱在一張巨椅上。古亞爾和希爾不安地往門口瞥了好一陣,這才在一張有襯墊的長椅上坐下。
克林聲音虛軟地嘲笑他倆:“你們怕那個白色的幻影?呸,它們被棍子攔在畫廊之外,它能對付它們的每一招。除非我被打暈——或是死了——棍子才會停止它的行動。你們要知道,”他多少打起了一點精神,加上最後幾句,“能量和動力並不是由我的大腦供給,而是從博物館的中心動力室供應,它能永遠工作下去。我只負責指揮那根棍子。”
“可那個惡魔——他是誰,是什麼?為什麼他能穿透牆壁?”
克林的臉一沉,滿面陰鬱。“他是布理克達,惡魔世界傑萊德威力無比的統治者。他鑽那個洞,是為了把博物館的知識吞進他的腦袋裡。但我阻止了他。
所以他在那個洞裡坐等我死去。與此同時,他靠琢磨人類的弱點缺陷打發時間。”
“為什麼不能驅走惡魔,把洞封起來?克林館長搖搖頭,“火焰和我能控制的其他兇猛力量無法在惡魔世界使用,那裡的物質形態是由不同的東西構成的。你們已經看到了,他隨身帶著一部分他那邊的小環境;因此他不會受傷。但只要他膽敢踏入博物館更遠的地方,地球的力量就會溶解傑萊德的構成物,也許我能用動力室的稜鏡熾焰射穿他……不過再說吧,眼下關於布理克達已經講得夠多的了。告訴我,你們是誰,為什麼斗膽來到此地,索辛格現在怎麼樣了?”
古亞爾磕磕巴巴地說:“索辛格已經沒人記得起了。上面一無所有,只有貧瘠的荒原凍土和薩坡尼德人的老城。我是從南方來的,走了許多里格來向您求教,希望能用知識充實自己的心靈。這位叫希爾的姑娘是薩坡尼德人,一個古老習俗的犧牲品,照布理克達的鬼魂要求,派到博物館來的美人。”
“啊,”克林喘著氣,“我過去竟然這樣無知無覺嗎?我想起來了,這些年輕人,布理克達曾召他們來到這裡,打發他獨守此處的沉悶……他們像玻璃板外的飛蟲般掠過我的記憶……可我竟然不加理會,以為那都是他那種怪物想像力的產物,不存在的幻影……”
希爾困惑不解地聳了聳肩,“可是為什麼?人類對他有什麼用處?”
克林陰沉地說:“迷人的姑娘,惡魔之主布理克達的畸形慾望超乎你的想像。這些年輕人,男男女女,全都是他的玩物。他用他們嘗試各種各樣的交接、苟合、獸行、倒錯、凌虐,嘗試各色令人作嘔、扭曲怪異的行徑,讓他們最終掙扎著求死。然後他就派出一個鬼差,去索取更多的年輕男女。”
希爾囁嚅著:“這就是我本來會……”
古亞爾大惑不解地問:“我不明白。這種行徑,照我看不是人性特有的狂亂嗎?患有這種疾病的人和禽獸一樣,只顧行使囊液、腺體與器官的功用。既然布理克達是個惡魔……”
“想想他長什麼樣!”克林說,“他的面貌,他的外形。他就是一個人形禽獸,與所有惡魔一樣,這就是他的本源。這些病態的、長翅膀的紅眼睛怪物,在這個末世地球上大批滋生。和其他的惡魔一樣,布理克達生自人心。汗津津的聚合,臭哄哄的劣行,下流的笑話,殘忍的取樂,強暴與雞姦,骯髒的畸念,還有形形色色見不得人的陰謀詭計從人性中流出,結成一個碩大的毒瘤。布理克達於是成形,所以他才是這副模樣。你們已經見識過他如何衍生僕從,供他取樂消遣。至於布理克達,說夠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他倒進椅子,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看看我!我的眼睛已經昏花迷濛。我的呼吸如鳥兒般輕淺,我的骨頭疏鬆如老藤的木髓。我已經活了不知有多久。癲狂之中,我不知時光的流逝。沒有世俗的自覺,就沒有肉身的拖累。現在我記起了歲歲年年,世紀千年,紀元流歷——時光如白駒過隙,一去不返。你們治癒我的瘋狂,也奪去了我的性命。”
希爾眨著眼後退,“可你什麼時候會死?然後會怎樣?布理克達……”
古亞爾問:“人類博物館裡就沒有記載什麼驅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