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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皺。她素來不忌落人口實,雖不屑立名正身,但卻不喜別人的貶斥安在了自己的作派前頭。

雖知道遲早是要那樣“揚名天下”的,然,尚且未動一絲一毫便白得了這樣的名頭,畢竟愉快不起來。

“流血千里……大禍麼……”

眯了眯眼的女子微微仰了臉,院中斑駁晦暗的樹影依稀,她的表情有些陰鬱,“如了你的話,真是遺憾。”

這樣的感慨裡不可謂不透著冷嘲的成分。

前生後世皆如此。這個薄涼的人,二十多年浮生一過,剝離了前塵舊景,隔著不可跨越的距離所有的記憶還在,卻早將過往的成就地位連同仇怨拋下。偶爾觸及往昔,竟也是如煙往夢。

一點失落也無。

縱使如今命運離奇之下,她溯游而上了千年時光,竟也沒有興起過比對今日、昨日的念頭。沒有瘋狂的興起重歸舊日的念想,亦沒有想過或者眨眼再成飄零的境地。

直白的談來,竟似順河流淌的孤燈,舊的世界遠去,新的境地難以上心,畢竟她從未想過……重來。

她所認可的唯一,停留在過去。如今不過是鬧劇。

愛或者恨,薄涼或者多情,猜忌或者信任,榮華或者腐朽……所有的一切,在敲下最後一顆棋子之時,都已刻畫在那個靈魂的記憶裡。

早已完滿。餘下不過是狗尾續貂。

帝少姜依稀是看清了自己。許是一種固執,吐出承諾或者約定的那刻開始,她走到了最後,然後結束。無論殘缺了什麼,她已無心探尋。

從來不知是否得到,便無從體會擁有的感覺。倘使秋川或者帝少姜曾經有別於這樣的心態,或許此刻便能清楚的知道,這原是一種寂寥。

我在空無的死寂裡擺下了一盤棋子,黑白交錯的佈局縝密有致,冰冷的石面上線條清晰,冷淡的空氣裡清脆的響聲間或,世界是純白圍牆砌起的密閉,了無聲息或者風聲俱滅,光線朦朧,張開眼望去,千篇一律的是對座空空。

於是便只能冷漠的扣緊玉般的棋子,反覆擊敲出冷脆的響聲。啪,啪,啪,不耐的催促沒有回應。

索然無興,不及有那麼一個人出現,便垂頭冷淡著不動如山的布完了整盤。毫無差錯的,事事如意的,每一個反應,每一步棋子,雙方的步驟都按了自己的料想落完。

誰也沒有機會打破預定的計劃,她未想過去打破,至於別人……因為沒有別人。

於是是這樣的結局。

而如今又是新的棋局,她漫不經心的投注目光,無聲落子,突起的波瀾裡卻依稀映見對座存在了身影。

來的有些不是時候。因為過去是唯一允許存留的歷史,序章尾聲完美落幕。她不認可現在。

可是現在必將抹殺過去。

“為何對他如此容忍?”

疑問的聲音冷淡,帝少姜抬眼,陸敏青神色幽幽的立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

“看來你和府上的人關係不錯。”她的反應也是淡淡。

“你並沒有下令不允人進來。”公子敏青微微斜眼。“我知道他不是無衣。”

青王並無意外的表情,慢條斯理的放了手,偏首靜等下文。

“我打聽過丞相公子離家後的行蹤,”陸敏青眉心微皺,顯然心中有慮,“小九,他絕不可能是無衣。”

“然後呢?”她斜挑了眉從善如流的順勢問下去。

“顏燼陽不是簡單的人。”錦衣的男子慢慢走了過來,隔著欄翕起眼微微仰視已經起身到了欄邊立著的女子,他尖細的下巴形狀極其優美,燈輝下脫出陰影別有幽魅。

公子敏青的眼神倏忽有了深邃,說的話極其認真,“倘使你知道他曾交好過哪些人,必定不會如此好脾氣的容忍這樣的人在身邊。”

“顏成位高權重,長子卻偏生破門而出不肯入仕,世上豈有生於權圍卻志在閒雲的貴公子?這人貌似風雅高潔,既然立志江湖,何以又重回京都?既無心廟堂,又何以甘願到你的身邊?小九……你比誰都清楚這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往往亂你周全之人都難善全,顏燼陽身上潛在的不定足以他死個千百回,何況他不止一次的妄圖揣置你的想法。”敏青話音一轉,突而微冷,“連親身父親都避忌防範的人,豈是善類?你留著他,凡事不曾避忌,究竟要做什麼?”

“你來找我就是說這個?”廊下的人俯下臉,逆著簷上的燈光表情模糊,“不過是個顏燼陽罷了。”她退了一步背了手,幽黑的眼睛裡沒有太大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