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師說著,目光落在敖凌腹部,掃過他自碎髮之間隱約露出來的一小片紅透了的耳尖,心中頓時恍然了為什麼敖凌的反應會這麼大。
——小少年長大了。
正如人類一般,妖怪脫離了幼年期,某方面的生理和意識都會被喚醒。
腹部的位置的確是敏感了一些。
敖凌被麻倉葉王的視線盯得渾身都不自在,他砸吧砸吧嘴,沒有回答麻倉葉王的疑惑,而是反問道:“你幹嘛?”
陰陽師的表情顯得非常無辜,他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又重新看向敖凌,“揉肚皮呀。”
敖凌:“……”
你這個人,有沒有一點身為陰陽師的追求和尊嚴!
黑髮的妖怪腹誹著,卻還是在陰陽師的注視下,毫無妖怪追求與尊嚴的變回了小奶狗的樣子,邁著小短腿溜達到麻倉葉王的殘魂面前就地一躺,四腳大張露出軟絨絨的肚皮。
小奶狗哼唧兩聲,“揉吧。”
陰陽師低笑一聲,把小奶狗抱到腿上,一下一下的揉捏著對方圓滾滾的肚皮,時不時還捏一捏奶狗的小爪子。
敖凌伸爪子拍拍殘魂冰冷的手掌,“快說你轉生是怎麼回事?你不是說過轉生非常痛苦的嗎?”
麻倉葉王垂眼對上幼犬的視線,目光縹緲了一瞬,然後又重新帶上了笑意。
“誰知道呢,我是平安京時留下來的殘魂,如今外面是個什麼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陰陽師說著,揉揉幼犬的頭,“按照我死前的推論,我至少是能夠成功轉生兩次的。”
敖凌晃了晃奶狗形態時短短的小尾巴,弓起身子四抓並用的抱住麻倉葉王冰冷的手掌,沒吭聲。
“託你之前留下的兩顆高龍神神力晶石的福,我在黃泉走過一遭之後,道反大神允許我放出一縷魂魄在世間不離開。”陰陽師頓了頓,“兩塊石頭,也剛好換取兩次我離開黃泉的機會。”
“可是轉生……你的肉身肯定已經被他們毀掉了。”敖凌看了一眼麻倉葉王,“適合你的身體很難找吧。”
畢竟麻倉葉王靈魂之中所包含的力量那樣強悍,能夠作為他的容器的身體千萬個人裡都出不了一個。
而強行將靈魂塞進一個窄小的身軀裡,無疑是十分難受痛苦的。
敖凌想到這裡,抱緊了麻倉葉王的手,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
陰陽師眯著眼感受著來自手掌的溫暖,“麻倉家的人可不會放過我的血肉。”
敖凌動作一滯。
“我雖然在這裡,卻也隱約的能夠察覺到外面的大宅裡,總是有著些微的屬於我的血脈的氣息。”麻倉葉王黑色的雙眼靜靜的看入眼前的黑暗之中,半晌,他嗤笑一聲,“真是渺小。”
敖凌張了張嘴,“……他們將你的血肉融入了己身?”
他對於當年麻倉家所做的事情多少也有點印象——畢竟也見過融合了妖怪血肉的麻倉家的人。
麻倉葉王不置可否的輕哼了一聲,似乎渾不在意的樣子。
這樣的態度卻無疑等同於預設。
敖凌瞪大了眼,黑溜溜的眼中透出憤怒,“他們怎麼敢——!?”
“沒什麼不敢的。”麻倉葉王說著,抱住了瞬間炸了毛變大了身形想要跑出去懟人的黑犬。
溫暖鮮活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孤寂了數百年的殘魂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嘆。
敖凌感覺到抱著他脖頸的陰陽師可以稱得上是軟弱的力道,頓時就不敢動彈——生怕一不小心就傷到這一縷脆弱的殘魂。
陰陽師一下一下的輕拍著他的背脊,將他內心的怒火一點點拂去。
最終成年狼犬體型的妖怪把腦袋拱進了陰陽師的懷裡,腦袋和耳朵耷拉著,尾巴垂落在地上,圈住了坐在冰冷地面上的殘魂,顯得非常失落。
“都怪我。”敖凌感覺到麻倉葉王正輕撫著他的腦袋,不由的埋得更低了,“我要是當時沒離開……”
殘魂安撫黑犬的動作一頓,嘆了口氣,打斷了妖怪的話,“你的老師,救回來了嗎?”
拱在懷裡的大腦袋點了點。
“那你就沒有錯。”麻倉葉王揉了揉黑犬的耳朵,“平安京時的我早晚都是要死去的,哪怕沒有你的原因,麻倉家也不會放任我安然的坐在家主的位置上。”
“人類心中的黑暗比之妖魔鬼怪的存在要更加可怖,你留下來也是徒勞,他們總能抓住機會。”
殘魂無力的靠著石臺,注視著懷中的黑犬,傾盡了所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