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低頭悄悄看了薛姨媽一眼,薛姨媽想著,怎麼也不能讓姐姐替自己頂缸,嘆道,“老太太,都是我那人孽障痴心妄想瞧上了林姑娘,我就一個孽障,捨出老臉求得姐姐。”
“姨太太,薛蟠同謹玉三番兩次的較勁兒,前怨未消,舊恨猶存,你既然想做親,怎麼不自己託媒人上門提親,倒去算計娘娘!”賈母冷聲質問,“你也知道林家不會答應是不是?你一開始想借娘娘的勢逼婚!”
薛姨媽低頭不說話了,賈母冷笑,“林家,乃重華大長公主之後,列侯門第,五世為宦,累世書香,這等人家,如何匹配你薛家一介商賈!王氏,你到底如何欺瞞娘娘賜的婚!你知不知道,這件事落到了吳貴妃家人的手裡!娘娘若有個三長兩短,都是你這個好母親所賜!”
王夫人身子一軟,被薛姨媽青著臉扶住,仰頭含淚道,“老太太,娘娘是貴妃,吳貴妃也是貴妃,娘娘但有不是,也輪不到他們說三道四!”
“無知的蠢貨!”賈母一拍榻上扶手,怒道,“宮裡貴妃就有兩個,上頭皇后太后皇上太上皇都在,哪裡輪到一個小小的貴妃給勳貴家賜婚?林謹玉可是有爵位的!林家並非平民之家!你好想清楚,皇后才是後宮之主,貴妃只是皇上的妾。好比咱們家,趙姨娘能不能越過你去給探丫頭環兒做親!親生女兒尚如此,何況表親家!咱們粗鄙之家,尚有這些規矩,何況皇室!你這哪裡是要娘娘賜婚,你這是要娘娘命呢!”
王夫人淚流滿面,“撲通”跪在地上,泣道,“老太太,媳婦真的不知道。謹玉也是娘娘的嫡親表弟,他們失怙怕恃的,娘娘憐惜,一片善心,並無不是啊!”
賈母喝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把人家侯門嫡女下嫁商賈之家,這是憐惜嗎?之前薛蟠的案子可是經了御前的事兒!奏章一上,你說皇上會怎麼想!”
“老太太,娘娘並沒有說賜婚,只是寫了信想作媒,讓媳婦問一問,娘娘還說,若是林家不願意,萬不可勉強。千錯萬錯都是媳婦的錯,同娘娘無半點關聯!”王夫人哭道。
史鼐這才聽著有些門兒道,問,“二太太,娘娘只是寫了封作媒的信,是嗎?那信呢,二太太可否帶在身上?”
王夫人搖頭,“被林姑娘留下了,林姑娘說要給林謹玉看看。”
史鼎嘆道,“二太太,這可是十打十的證據,娘娘沒直接賜婚,還有些餘地可為!若書信仍在林家手裡,不論誰出面是哭是求,也得要回來,才好說呢?”
賈母擺手道,“我早去了林家,林謹玉的先生許學士已經讓他把信交到如今工部尚書吳憂大人的手裡。鼐兒、鼎兒,你們是有見識的,這個吳大人是何來歷,你們可與他有交情?”
史鼎一驚,忙問,“怎麼還有許子文的事兒?”
“許子文是教謹玉唸書的先生,說是趕得巧了,不放心他們姐弟,到林家看顧一二。”賈母頓了一下,方沉聲道,“此人相當不簡單。”
史鼎苦笑,“姑母真是好眼力。他出京幾年,京中人事頻繁,怕很多人都不大清楚他的來歷。他乃山東大族許家子弟,皇上兩任皇后,都出自許家。先皇后是許子文的姐姐,當今的皇后是許子文的妹妹。不過,他因事被逐出許家,算不得正經國舅,承恩侯的爵位便不在他身上。要命的是,他的母親是上皇的胞妹琅琊大長公主,長公主就他這麼一個兒子,愛若珍寶。說是逐出家門,幾個皇子照樣得恭恭敬敬的叫聲舅舅,這真是皇親中的皇親。許子文性子還算不錯,從無仗勢欺人,朝中的事也不大理會,平日拂琴賞花,那是神仙一般。可是,他若是明白的說句話,皇上也得思量三分呢。他肯這樣照拂林謹玉,是林謹玉的福氣。”
史鼐皺眉道,“林謹玉本就不是善茬,二太太最知道他的厲害,上次無涉榮國府,他還鬧得咱們灰頭土臉,我見他都得客氣三分。二太太,論親,你只是個二舅母,這上頭親祖母親舅舅大舅母都沒說話,你若好心結親,也當先同老太太商量。直接找上貴妃娘娘,難道以後家人結親都這麼辦不成?吳憂原是左都御史,我之前差事小有紕漏就被他咬住不放,至今仍是閒置,這等有理有據的事落到他手裡,他豈能罷手!”
賈母含淚道,“難道就再無他法?娘娘受了這等毒婦的矇騙,最是無辜。家裡不能給娘娘長臉倒罷了,倒要連累娘娘。”
史鼐思量道,“我到許家走一趟,打聽一下許子文的意思。二弟就去吳家,若是奏章已上,吳憂後頭不再追著上本,也是一大善事。其他的就聽天由命吧。”
賈母拭淚道,“鳳丫頭,馬上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