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個亡魂大冒。然而,兩道寒光卻相繼落在了空處,徒勞的於地面上犁出了兩條深溝。其中最危險的一條,跟康延陵之間還隔著五、六尺遠,連嚇他一跳的目標都未能達到。
“沒準頭!看到沒?這東西根本沒準頭,風越大越沒準頭!”康延陵頓時氣焰暴漲,單手擎著認旗在自家隊伍前來回跑動,“向前衝,誰被射中算誰倒黴。衝到城下五十步內,讓他們血債血償!”
將乃三軍之膽。
連指揮使都豁出了性命,其他人還有什麼理由再畏縮不前?頓時,眾都將、十將們紛紛舉起兵器,帶頭向冰牆發起了衝鋒。“跟我上,讓賊人血債血償!”
“血債血償!”“血債血償!”來自幽州的兵卒們,嘴裡也發出一連串吶喊,高舉著兵器,分散開陣形,深一腳淺一腳向前猛跑。整個黑豹營,瞬間又開始滾滾向前移動,隊伍中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幾分瘋狂。
“嗤——”“嗤——”
“嗤——”“嗤——”“嗤——”
新一輪空氣撕裂聲響了起來,人群中又濺起兩股淒厲的血光。這一輪,床子弩比上一輪準確了許多,至少將四名跑動中的幽州兵卒送入了地獄。然而,其餘黑豹營將士卻對近在咫尺的死亡視而不見,繼續大聲高呼,邁動雙腿向前推進。
沒有準頭!誰被射中就活該誰倒黴!衝在最前頭也未必會成為床子弩的狙殺目標,跑得最慢,卻未必不慘遭橫死。既然如此,靠前一些和拖後一些,又有什麼差別?況且指揮使大人都在最前面親自高擎著認旗,按照軍律,在他被射死之前,任何率先逃回去的人,都會立刻被督戰隊拿下,推倒陣前斬首示眾!
“跟著我,向前,繼續向前!”指揮使康延陵單手擎著認旗,像只大馬猴般竄來跳去,從不在同一個位置多做停留。
這是他以往於生死邊緣打滾兒,才摸索出來的經驗,輕易不會透漏給任何人。無論是床子弩還是強弓,想射中目標都需要準頭兒。而無任何規律跳動的身體,會令絕大部分射手把握不住瞄準機會。至於那些萬里挑一的神射手,倘若真正有的話,絕不會被埋沒一波鄉勇中間。
“跟上,跟上康將軍!”
“散開,各隊之間散開,不要靠得太近!”
“距離,前後也要保持五尺遠的距離。弩杆也最多五尺長!”
……
隊伍中的都頭、十將們,將康延陵的作為看在眼裡,一個個大受鼓舞。心中的慌亂漸漸被勇氣所壓制,嘴裡發出來的命令,也越來越切實可行。
“血債血償!”“血債血償!”眾幽州軍兵卒,吶喊著,踉蹌前推。不停地有人被積雪滑倒,不停地有人從積雪中爬起來跟上隊伍。無論跟鄉勇作戰,還是跟中原的正規軍作戰,他們以往都勝多敗少。所以雖然一時處於單方面捱打狀態,自家心中必勝的信念,卻未曾因此而降低分毫。
“嗯——!”遠在山腳下,都指揮使馬延煦滿意地點頭。
強軍就是強軍,絕不可能被一兩件所謂的神兵利器擊垮。而弱旅即便憑著奇技淫巧佔據一時上風,早晚也會被打回原型。
“區區一個軍寨,居然有如此多床弩,這郭威,也真肯下本錢!”記室參軍韓倬性子謹慎,唯恐馬延煦也犯了輕敵大意的錯,猶豫了一下,用很小的聲音提醒。
“可不是麼,恐怕連定州城內,都未必用得起如此多的床子弩!”馬延煦笑了笑,順口回應。
靠近拒馬河的城市和鄉村,屢屢遭受戰火洗劫,民生凋敝,府庫空得大白天跑耗子。所以很少有節度使和州縣守將,肯拿出錢來打造床子弩,千斤閘等造價高昂的防禦利器。反正如果遼軍不肯接受賄賂,非破城不可,有沒有床子弩和千斤閘,結果都是一樣。
“怕是堡寨裡的弓箭儲備,也非常充足!”見自己的提醒,根本沒引起馬延煦的注意。韓倬不得不將聲音提高了數度,繼續補充。
這回,馬延煦終於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卻不打算做出任何調整。“先稱稱斤兩再說!弓箭再多,都總得需要人來使!光有城牆沒有城門,黑豹營即便吃一些虧,也隨時都能夠把隊伍撤下來!”
“嗯!”韓倬輕輕點頭。
兩軍陣前,他不能說得太多,以免影響馬延煦的判斷。此外,對手在冰牆上沒有留城門,也的確是個巨大的缺陷。即便僥倖佔據上風,也很難迅速擴大戰果。
“但願是他們心怯了!”帶著幾分期盼,記室參軍韓倬將目光轉向戰場。目送著黑豹營的將士,在康延陵的帶領和鼓動下,一步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