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住在一樓的三個人再次碰頭商量。他們都真真切切地聞見了樓道里發出的一股臊臭,想起一兩週前那幽怨的哭聲,他們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的驚嚇,於是撥通了110。
“那後來呢?派出所的人發現了啥?”大寶顯然覺得薛法醫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賣出這麼個關子。
“快到了,你們去看看就明白了。”薛法醫皺了皺眉頭。
看薛法醫的表情,我知道今天又該用上防毒面具和香菜了。
果然,穿過熙熙攘攘的縣城中心,我們看到了傳說中的那一小片青磚小樓。
現場的位置很偏僻,所以並沒有驚動太多的圍觀群眾。樓底已經停了十幾輛警車,一條亮黃色的警戒帶將探頭圍觀的王大爺他們隔在外面。我們一踏進樓道,那種“狐狸精”的臊臭就撲鼻而來。
多年的法醫經驗告訴我,這味道正是腐敗屍體的屍臭。還沒上四樓,這味道就已經瀰漫了整個筒子樓的話,可想而知,那一具屍體會是個什麼模樣。
外面雖然晴空萬里,這背陽的小樓裡卻十分昏暗,樓道里的聲控燈閃爍著黃光,把我們一路照上了四樓。
很快,我的猜想就得到了印證。
當我們爬上四樓的時候,看見了脖子上掛著相機、正蹲在樓梯口嘔吐的技術女警。看到那一堆嘔吐物,我頓時反了口酸水。
走上四樓的樓道,那股屍臭顯得更加刺鼻,幾個痕檢員正穿著膠鞋、戴著防毒面具在大門上刷著指紋。
薛法醫從一旁的塑膠袋中拿出幾雙膠鞋遞給我們:“穿著吧,不然沒有安全感。”
“安全感?”我接過膠鞋,但沒有急於換上,而是好奇地探頭向門內看去。
我沒有直接看見屍體。
這棟筒子樓的結構很簡單,每一個門進去,都是一個單獨的房間,互相不連線。現場位於四樓正中的一間單間內,鏽跡斑斑的防盜門和油漆已經基本掉完的木頭門都被派出所民警撬開了,房間內蒼蠅橫飛。
現場房間內擺設很簡單。一個簡單的灶臺,東牆附近擺放著一張雙人床和一張飯桌,西牆附近放著一臺冰櫃。最顯眼的,還是房屋正中間的一個鐵籠。
是的,就是那種裝野獸的籠子。
籠中隱約淌著一攤黑乎乎的東西,上面白點斑駁,第一眼望去,籠子裡空空如也,但再往下看,正是一具已經高度腐敗呈巨人觀的屍體。
因腐敗而產生的大量腐敗液體浸溼了屍體的衣服,加之屍體膨脹,面板和衣服幾乎連成一體、染成一色,根本看不出衣服的外形。而那些斑駁蠕動的白點,是密密麻麻的蛆。
腐敗液體已經流出了鐵籠,幾乎半個房間的地面都被那綠色的液體覆蓋,無數只蠕動著的蛆蟲在綠色液體中拼命地汲取著營養。
我終於知道什麼叫作“穿著就有安全感”了,穿了之後至少不用擔心蛆蟲會順著你的鞋子爬進你的褲管。
那股無法抵禦的惡臭肆虐著我的鼻孔和嗅覺神經,我下意識地揉了揉鼻子,趕緊退了出來,開始換膠鞋、戴防毒面具。
“既然有這麼個籠子存在,而且死者是被鎖在籠子當中,那麼,肯定是起兇殺案件了。”薛法醫的聲音透過防毒面具,減少了不少分貝。
我沒有吱聲,戴好橡膠手套,走進了現場。
通往中心地帶——腐臭牢籠的路上,幾乎無處下腳。雖然我無意殺生,但是每次落腳,都能聽到蛆蟲在腳下被碾碎的啪啪聲。
我繞著鐵籠轉了兩圈。這是個長寬高都在一米左右的鐵籠,側面有扇門,門上掛著一個巨大的三環鎖。
我指了指門上的鎖,問身邊的林濤:“你看看這個上面能刷出指紋嗎?”
“有的,但是是殘缺指紋,沒有鑑定價值。”一旁的痕檢員插話道。
我搖了搖頭表示可惜,接著問:“那其他的地方能刷出來嗎?”
“房間的東西太少了,我們正在努力。”痕檢員說。
“你忙你的吧,我去幫他們。”林濤左右看看,發現沒有能夠放置勘查箱的地面,於是乾脆把勘查箱直接放在了已經刷過但沒有發現指紋的飯桌上。
我蹲了下來,說:“裡面的屍體,怎麼才能弄出來呢?”
薛法醫說:“已經派人去消防隊借電鋸了,直接弄開鎖就可以了。”
我點點頭,皺著眉頭觀察著籠子裡的屍體。
籠中的屍體頭部靠在一側欄杆上,下肢蜷曲著。面部已經看不真切,幾乎完全被蛆蟲爬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