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上諭。爭取在曾國藩動身前發下來就最好不過,無疑相當於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辦妥了這件大事,剩下的就是等待恭王的到來了。
這些事情交代已畢,蕭然帶著林清兒跟寶祿,抽空去楊柳巷看了一眼。本以為上回抄家之後,一定是一片狼藉,滿目淒涼,誰知肅順竟使人前來收拾過了,還新添了不少的傢俱擺設,到處煥然一新。早先的下人都跑沒了影兒,肅順又重新安排了一批,那兩個美女也送過來了,盼蕭然正跟盼星星盼月亮似的。蕭然是那種頭一號經不起勾引的人,見了惹火地身材,姣好的臉蛋兒,魂魄先自沒了半邊,嚇得林清兒臉兒都白了,寸步不離的看在他身邊,生怕一個不留神給那兩個美女撈了去。
在府裡虛晃了一槍,寶祿找了個機會溜到戲園子去聽戲。當然是事先安排好的,在那裡跟段興年順利接上了頭。按照蕭然地佈置,留下馬超在行宮潛伏下來,方便聯絡;段興年連夜趕回大興山,除了一箇中隊留守,其餘兩個中隊的四百人秘密開往陽,準備伏擊回程的恭王隊伍。
平衡的局面就要被徹底打破了!
另外一邊,批准恭王赴行在的上諭四百里加急,飛抵京城。三天之後,宗人府轉遞和碩恭親王府長史的諮文送抵行宮,通知恭親王自京啟程的日期,太常寺接到王府司儀長的諮文,以恭親王叩謁梓宮,通知預備祭典。
內務府接到諮文,要求為恭親王及隨從人員,代辦公軍統領衙門,接到諮文,通知恭王行程,須派兵警衛。
這種種動作,分明就是有心擺譜,給人的印象,彷彿恭親王有意要炫耀他的身分。京中和行在共有十個親王,禮、睿、豫、鄭、肅五親王,是開國八個鐵帽子王中的五個,莊親王為順治時所封,怡親王為雍正時所封,這七個親王都由承襲而來,老五太爺惠親王和五爺惇親王,則是由郡王晉封,只有和碩恭親王奕訴,是宣宗硃筆親封,特顯尊貴。
這麼一鬧騰,軍機處的一幫人便先行不滿。載垣跟端華兩個更是側目,覺得這個排場實在太過。但不管怎樣,先驅的聲勢已經輕易地造成了,文武大小官員甚至是宮內地太監。宮女,都在談著恭親王,也在盼著恭親王,要一瞻他的威儀丰采。
諮文發出,當日便從京城動身。按著驛程一站一站毫無耽擱地行來,五月二十五日。避暑山莊所在地的承德府衙門,接到前站的滾單,說是恭親王已到了六十里外的欒平縣。行宮這邊無論是恭黨還是肅黨,沉寂了許久的蟲蛹們終於開始蠢蠢欲動了。
恭王一行,半夜裡就從欒平縣動身,先驅地護衛,一撥一撥地趕到避暑山莊大宮門前。這一路是由平北上,經雙塔山。過三岔口,到廣仁嶺,再有十里就是承德府,但由府城到行宮,還有半個時辰的途程。王公親貴,文武大員,都在行宮附近等著迎接的。按著爵位品級,列班立。辰正將到,只見一對縭素車駕遠遠行來,也不理會這些脖子都挺酸了官兒。竟照直的奔了過去。好在還有王府長史隨後來知會,告之恭王急著哭靈,不敢耽擱,於是大臣們又亂哄哄跟頭把式的趕回行宮。
這一頭內務府的一些司員,正等著照料恭王前來哭靈。靈堂設在澹泊敬誠正殿中,這時早就陳設妥當。靈前供列饌筵二十一器,酒尊十一個,羊九隻,紙錢九萬,內外白漫漫一片縭素,清香飄渺,素燭熒然。太常寺的“贊禮郎”司儀、“讀祝官”讀祭文,正在澹泊敬誠殷殿前伺立。一個個表情肅穆,心裡都在不停的背誦著規矩、順次,生怕出一點岔子。畢竟這大喪地當兒,只怕一個不留神就要砸了飯碗。正暗自禱告。忽然聽的宮門外傳來一陣騷動,然後就瞧見一條頎長的白影子,直撲了進來,一路踉蹌奔趨,一路淚下如雨,正是那半夜從欒平動身趕來的恭親王。
這時的奕見皇帝,奔上丹陛,踏入殿門,門檻太高,走得太急,一絆跌入殿內,就此撲倒,放聲大哭!事出突然,把所有御前的王公大臣都搞的手足無措,不知該做些什麼,事實上也無可措手。恭王那一哭,聲震殿屋,悲痛出自肺腑,旁人無從勸阻,也不忍勸阻,只心裡酸酸地陪著他垂淚。君臣之義,手足之情,生死恩怨,委屈失意,都付之一慟,所以恭王越哭越傷心,哭聲甚至傳到煙波致爽殿。
兩宮太后都在東暖閣閒坐,隱隱聽見前面舉哀的聲音有異,兩人不約而同地問道:“怎麼了?”早有太監來報:“六爺到了!”
兩宮太后,連同站在身後的蕭然,這時才終於徹徹底底的長出了一口氣。先使安德海去打探了一遍,回話說恭王正在哭靈,肅順等一幫大臣也都在。一直等到一個時辰之後,哭聲漸漸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