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略粗的女聲生生的阻斷了她的動作。
她嘴唇僵硬,只得將手收回。垂首而坐。
外頭的人很快的把東西安置了,便退了去。她只聽得砰的關門聲,好一會子屋裡都沒了響動,她以為她們該是全都退去了,便又悄悄的將手探向枕頭底下那道聖旨。
“你就這麼迫不急待的想瞧聖旨?”溫行雲的聲音裡頭蓄著微怒。
蘇流水心中一怔,伸手便要去扯那蓋頭。溫行雲見她這般,竟先她一步將她的蓋頭掀開。她抬眸瞧向他,眸中現著無奈。“事關終生,怎麼也要瞧上一眼。”
溫行雲冷冷的睞她一眼,俯身將那聖旨取了,攤展開來放到她跟前口道,“你瞧罷。”
蘇流水真就接過那聖旨,只見聖旨上頭龍飛鳳舞的寫著,溫蘇成婚,乃權宜之計。特准二人,不同房,不擺酒。不拜堂。不入籍,不入宗祠。蘇流水若有一日想離去時,溫行雲不論身在何位,都不許阻攔!
蘇流水一字一字的瞧了個仔細。發現這聖旨並無但書,遂輕笑道,“甚好。甚好。”
溫行雲見她這般,面色一窒,隨即又道,“原本確是不想擺酒,可今兒倒是來了幾個客人。你若願意,便與我一道出去,可好?”
蘇流水訝然的瞠大雙眸,驚道,“是誰來了?”
溫行雲負手冷笑,“去瞧了就知道!”
雖是不擺酒,可畢竟也是太子的第一個夫人。今兒畢竟也是要小操小辦著的。蘇流水尋了面紗戴上。隨他穿庭過廊,到得前廳。卻見著執了一枝桃花在手的花千樹,拿了一把摺扇的龍鎖骨跟孤城。還有就是她那無緣的大君,溫清零!
一見他幾人,蘇流水便作了個福,笑道,“今兒來的怎麼都是些貴客呢?”
太子啟唇冷笑:“都是先頭熟悉的人。對了,千樹。今兒六弟怎麼沒來?”
花千樹輕輕一笑,道,“六王今兒舊傷復發,怎麼也起不來。便託我給小姐送了些禮物過來,倒也罷了。”他說這話的時候,那雙眼睛便一直在蘇流水臉上打轉。想瞧瞧她是怎麼個意思。
蘇流水一聽這話,心中一怔。臉上已有了愧色。六王這傷,她知道!想到此,她狠狠的剜了眼龍鎖骨。
龍鎖骨被她一眼瞪得莫名,可他卻立刻深情的回望過去。
蘇流水心中一惱,趕緊把臉兒轉了開去。
溫清零見他幾人眉來眼去,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裡,心裡氣悶,一時之間卻也不好發作。
前廳八仙桌上擺了三十二道菜品,有單有素。其中一盤,竟是蘇流水教過他的生魚壽司!溫行雲與蘇流水二人坐在上首,其他人便依次落座。
花千樹瞧了那壽司半響笑道,“千樹走南闖北多時,竟從未見過這般吃法。將生魚放在米飯上頭。孤城,你見過麼?”
孤城瞧了眼壽司,便覺胃裡翻攪,差點就吐出來了。他搖頭淡道,“我也從未瞧見過。”
蘇流水面色微僵。她倒是怕他們幾個又說出一個茹毛飲血來,遂不敢舉筷。
反倒是溫行雲,竟淡淡一笑,舉筷夾了塊壽司,就著醬油往嘴裡送去。見他一送,一桌子的人就都瞧著他。看他何時會吐出來。哪知他優雅的咀嚼,非但沒有吐出來的意思,反而竟讓人有了幾分躍躍欲試的味道!
蘇流水也跟著拿了塊含入唇間。她一吃,桌上其他人便也跟著來吃這壽司。
花千樹讚道,“這魚滋味甘香嫩滑,一點都沒有腥味兒。端的是不錯!”他這一讚,所有人便也都跟著贊起來。
溫清零笑道,“行雲,這是哪兒的廚子做的?倒是真新鮮!”
溫行雲淡淡的瞧他一眼,道,“這是我做的。”
一桌子人全都震在了當場。他又道,“流水喜歡茹毛飲血,生食魚片,我便也只有夫隨妻便,學著這麼一手。”
這話一說出來,大夥兒心裡都不是滋味。
蘇流水唇角抿了一點輕笑,道,“這些魚其實都用姜跟酒泡過。又用開水燙了燙。所以並非生食。”這是假話。
誰都看得出,這魚便是血淋淋的殺了便拿來做壽司了。
龍鎖骨輕咳了聲,笑道,“這種吃法倒是好,連生火都不用。小王回紫月也叫廚子給小王做。”
蘇流水心道,她就是在廚房打不著火才做的這壽司哪!她輕笑了聲,對花千樹道,“廚房那兒還得幾個壽司,便帶了回去給六王嚐個鮮。”
花千樹心裡知道,這便是她的回禮了。遂笑著應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