揄,一種挑釁:“怎麼,你真認為你瞭解我嗎?”而那兩封沒寫完的信所透露出的迫切,又為這具堅實黑暗的軀體注入了一股全新的生命力,彷彿它原本就已醞釀驚人的狂烈。看來,他原本以為的艾許如今已有所不同,羅蘭感到一種沒來由的激動在體內油然而生。一種躍躍欲試之感。一種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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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節:第二章 遲到的羅蘭(5)
這間地下室盡頭的窗戶,正好開向一個小小的院子,從那兒登上幾級階梯,就可以進到一處花園,若從地下室最上層第三扇窗戶的鐵欄杆望出去,也可以看得見。當他們倆第一次來這兒看房子時,房東太太還把這棟公寓稱作是“花園公寓”,結果沒想到,那竟是絕無僅有唯一一次有幸進入花園參觀,因為在那之後,房東太太才跟他們說,未經允許,他們不能隨意進入。他們甚至連在自己黑黑的小屋子裡用木花盆栽種花草都不可以,房東太太提出的理由雖然沒人弄得懂,但她就是專斷得很。這位八十多歲的老太太,歐文太太,和多得數不清的貓一起住在地下室上頭的三層公寓裡,屋裡的空氣又悶又濁,瀰漫著一股麝貓香的臭氣。她把花園打理得亮麗、乾淨、整齊,反倒是她的客廳,卻是家徒四壁的破敗。瓦爾說,她就像個老巫婆,把他們倆拐進了這個地方;那時在花園裡,她滔滔不絕地跟他們說這個地方有多幽靜,而且還順手從磚砌曲牆邊的一排杏樹中,給他們每人摘了一顆金光閃閃、毛茸茸的小杏子。這座花園長而窄,處處綠葉成蔭,日照充足的地方,是一片片青青草地,四周種滿了低矮的黃楊木籬笆,空氣中瀰漫著玫瑰花,深暗的大馬士革薔薇,濃稠的象牙白,飄搖的粉紅色,禁錮在花壇裡的百合有著玄奇怪異的線條與斑點,看似蜷曲的青銅與黃金,大膽奔放,熱情洋溢,華麗繽紛。而且,高不可攀。一開始,他們對這裡一無所知,後來是歐文太太用她沙啞且優雅的嗓音細說起來,他們才知道原來這堵高大的磚牆,乃是內戰時期費爾法克斯將軍領地所在的一道邊界。魯道夫·亨利·艾許曾寫過一首詩,詩中的敘述者是普特尼的一名採礦工人。他甚至親身來到這裡,凝視退潮時分的河水,這在愛倫·艾許的日記中都有記載,那時他們倆還帶了雞肉和西洋芹派來這兒野餐。這件史實,再加上費爾法克斯將軍是詩人馬維爾的贊助人,以及這堵牆內滿園的鮮花水果,當然可以成功地誘惑羅蘭與瓦爾租下這座花園公寓的地下室,顧盼窗外那禁止進入的美麗景緻。
春天時分,一抹亮光會由上方射入他們的窗戶,那是上頭一排濃密豔麗的水仙花所散發出來的輝煌金光。美國藤的卷鬚則一路攀爬到窗框,帶著小不隆咚的圓形吸盤,以極快的速度,穿越過一大面玻璃窗。有時,幾株種在屋邊的茉莉花在盛開之時倒栽下來,正巧就落在他們的鐵窗上,散發出迷人的甜香,不過很快,穿著一整套園藝工作服的歐文太太就會出現,然後,她會把花束拉回原位綁緊。她的行頭很地道,腳上套一雙威靈頓長雨靴,工作圍裙則罩在一身老舊脫線的斜紋軟呢衣褲上。當時她誘引他們來這裡時,身上就是這樣的穿著打扮。羅蘭曾問她,可不可以讓他幫忙整理花園,然後讓他偶爾進來坐坐。他得到的答覆是,園藝的事他半點都不懂,而且年輕人全一個樣兒,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草率粗心,再者,歐文太太非常重視自己的隱私。“你想,”瓦爾曾對他說,“那些貓在花園裡能幹什麼好事?”結果,話才剛說不久,他們就在廚房和浴室的天花板上發現了東一塊西一塊溼溼的印痕,手指頭摸下去,猛然一聞,這不是貓尿還能是什麼。跟他們一樣,貓們從此也成了禁令的物件,只許在幾個角落裡行走。羅蘭認為他們應該換一處別的地方住,可是話還沒說出來,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畢竟,賺錢的人是瓦爾,而且就他自己以及瓦爾的立場,他們並不想作任何決定。
瓦爾給他端上了烤羊肉、普羅旺斯雜燴,以及幾塊熱騰騰的希臘麵包。他問:“要不要我去買瓶酒來?”結果瓦爾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這你早就該想到了,等你把酒弄來,菜不都涼了?”他們就著一張摺疊桌用餐,每次吃飯時就把桌子展開,等吃完了,再把桌子折起來。
“我今天有個驚人的發現。”他說。
“是嗎?”
“我在倫敦圖書館發現,他們收藏有R.H.艾許的維科。是他自己用的那本。他們把書放在保險櫃裡,我拿出了這本書,結果書縫的地方全是他自己做的筆記,全都塞在那裡,就寫在賬單那類東西的背面。我敢肯定,一定沒人看過這些東西,打從這本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