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重打精神,彬彬有禮地吐出兩字,呵呵。
黑桃K把半張臉藏在墨鏡後頭,咧了咧嘴巴:“我們要住兩個晚上。你們沒有營業麼?”
周軌回頭瞥了眼狼藉一片的餐廳,笑容從三調整到七:“誰說我們不營業,呵呵,你們請進。”
兩位房客滿面狐疑地走進店門,踏過高腳杯破碎的屍身,掠了眼斷裂的杯架上吊個半死的麻繩,跟隨老闆來到前臺。
周軌在前臺後面站定,淡定地摘下了脖子上的繩子,清了清嗓門:“我們這裡有普通大床房,普通雙床房,還有總統大床房,總統雙床房,請問兩位先生要哪間呀?”
黑桃K用手指嘟嘟地敲著桌子,等他廢話完畢,問:“一間雙床房。多少?”
周軌掃了眼價目牌,暗暗後悔怎麼沒藏起來。他腦袋裡急速一轉,獅子大開口:“八百八一個晚上。”
黑桃K的視力明顯沒有被厚沉的墨鏡所削弱,他指了指價目牌:“不是六百八麼?”
周軌拿出支馬克筆,把6上面那個圈畫滿:“你看,掉漆了。”說完看看黑桃K,確切點說,是看著他鼻樑上的兩片擋風玻璃。
他的腦袋暈了下。那兩葉鏡片居然是胸罩的形狀。
黑桃K表現得非常大度:“需要現在付麼?”
周軌點了點頭:“我們只收現金。”
黑桃K得了奧秘似的一笑,笑得很逞心。“你們這裡包早餐麼?”
周軌又一聲呵呵:“當然包了,早上七點到十點。”
可惜你們吃不到了。
廚房的燈慘白著臉懸在牆上,冷冰冰地俯視著周軌。他正在磨刀。咯——吱——咯——吱,刀面被磨得錚亮,仿若天山上的一方水,扭曲地倒映著周軌的臉,那張臉上帶著淺笑。
時間是晚上十一點三刻,兩位房客回房睡下已經有一會兒了。
半夜十二點,他關了燈,提著菜刀,躡手躡腳走在客房外的過道上。過道的地上鋪著酒紅色的氈毯,像條潮溼而豔麗的舌頭,貪饞地伸展著。
周軌此刻惴惴不安,比老爹手把手傳授他製作肉派的秘方時還要不安。旮旯酒店經歷了周家五代人,舉市聞名的肉派在第二代橫空出世。也就是從那時開始,斷魂街的流浪漢數目一路銳減。旮旯酒店在流浪漢們的傳言中成了個虎口,充滿了未知的驚怖,酒店的歷任老闆也因此在他們中間混了個名號:孫二爺。
周軌宰殺過幾個精神失常的流浪漢。這些流浪漢常出沒於深更半夜的幽深巷子裡,敲著廢棄的酒瓶咯咯傻笑。他將流浪漢用藥物迷倒,從酒店後門拖入,直接用繩索勒死,凍入冰箱。二十四小時後的子夜,從冷藏室拿出屍體,此時血肉凝結,肌骨僵硬,剝皮開膛,果斷乾淨,毫釐不爽。
這麼說來,周軌相對於孫二爺這個名號,倒更像是個連環殺手。他在剝皮的時候常常自鳴得意地想著,開膛手比他還差一截呢。
歸根結蒂來說,周軌只殺過精神錯亂的流浪漢,一雙賊手從未摸上過像黑桃K那樣狡黠的壯漢;至於那朵臭臉花,他還真有點不捨得下手呢。可回過神來想想,管它呢,反正破產和殺人都是死路一條,眼一閉刀一揮,剩下的是就聽憑命運的安排吧。
就這麼走到房門口,把鑰匙小心翼翼地捅進插孔,轉了一遭。金屬細聲細氣地叫了兩聲,門被開啟了。周軌放輕手腳挨近了床。先砍哪個好呢?
屋內的窗簾並不很厚,月光可以稍微地透漏進來。藉著冰涼的月光打眼一看,兩張床上的確各有一個起伏,一個高些,一個低些。
還是先拿黑桃K開刀吧。
他步步逼近黑桃K的那張床,雙手緊握刀柄,屏住口氣,手臂一揮,刀鋒切入了被褥。
不見血!
周軌猛的一驚,顧不得什麼,一把扯開被子。
兩床被子疊著兩個枕頭,蓋在被褥下怎麼會不高。他半個也笑不出來。
操,原來跑錯房間了。
他用手捂著腦袋,整張臉擠成了一塊脫水的海綿,操,操,操。
正懊惱間,房門吱呀一響,一個黑魑魑的人影從外頭閃了進來。屋裡明明是黑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那人卻走得卻瀟灑無比,一面走一面吟詩:
“啊!太陽!你把耶穌的頭毛也燒光了!啊!月亮!你他媽的怎麼忽胖忽瘦!”
周軌提著刀吃吃地笑了起來。
那人將雙手負於身後,走得一個分花拂柳,嘴裡吟詩不止。
周軌覺得很古怪,來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