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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全沒答理,他目不轉睛地瞧著橋上。

四道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深沉沉的夜空下有一個人影逆了月光站著。四道風想摸槍,歐陽伸手摁住,船從橋洞下漂過。歐陽回望,他終於確定那人是白天被自己跟蹤過的郵差,郵差正衝他招了招手。

歐陽騰地爬起來,搖船靠岸,未等泊穩便跳上岸去,他頭也不回地叮囑四道風:“別跟來,在這兒等我。”

船在橋洞下盪漾,四道風意外地很聽話沒跟過去。

歐陽上橋,走向郵差。郵差面對著他再不遮掩:“新暗號是天下刀兵起。”

歐陽舒了口氣:“謝謝。”

“清晨6時,橋下會有一條烏篷船,說暗號。你和我們一起撤出沽寧。”

“由衷感謝。”

郵差點點頭,他打算離開。

“她……怎麼樣了?”歐陽掩飾不住自己的迫切。

郵差沉默著,那種沉默讓歐陽絕望,但郵差把什麼東西遞了過來:“這個轉交給你,我買的,可是……是她特地囑咐的。”

歐陽伸手過去,觸手硬硬的一個圓柱體,歐陽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麼,他已經不知道吃空多少個這樣的藥瓶。他怔怔地看著對方嘴角上綻開的笑紋,這是個值得歡笑的訊息,可他已經只會發怔。

“你還需要什麼?”郵差問。

“需要……太陽馬上出來。”歐陽的臉上笑容綻放。

郵差愣了一下,他也樂了,拍了一下歐陽的肩膀走開:“天亮再見,要忙的事一大堆,我可不想它馬上出來。”

歐陽一直看著郵差走遠,才轉身去找四道風。他向橋下的四道風打著手勢讓他上岸,他的手勢如此張揚,以至於看上去更像舞蹈。

新丁們在陣地邊的空地上集結。一箱老漢陽步槍被開啟,塵封二十多年的老槍一把把分到新丁手上。

華盛頓吳給他們做教練:“這叫漢陽造,打完一槍別狠扣扳機,你得拉栓,”他做了組動作,“這叫拉栓退殼,這是瞄準,開槍不能瞎打,你得把覘孔對準了前邊的準星……”

新丁們啥也不懂:“什麼孔?”“啥叫準星?”

華盛頓吳一臉無奈:“就是把後邊這眼對上前邊這槽。下邊講裝彈……”

龍文章拍拍華盛頓吳的肩,小聲道:“小吳,別費事了,這老古董有槍沒彈,每人一個彈夾。”

“哦……我們講臥倒,”他又做了一個動作,“這個姿勢比較難被子彈打中。”

老饃頭極認真地學習這個姿勢,並示意小饃頭也學。

龍文章實在看不下去,轉身離開。他向在制高點上看操練的蔣武堂走去:“司令,您覺得怎麼樣?”

蔣武堂反問:“你覺得怎麼樣?”

龍文章苦笑:“比咱們更像炮灰的一隊炮灰。”

“挺過這一仗,他們就是像你我一樣的軍人。”

“您真覺得他們挺得過嗎?”

蔣武堂惱火地揚了巴掌,龍文章也不躲避:“司令,我今天給人打了整天氣,打得自己都洩啦,您最好能給我打挺了起來。”

蔣武堂揚起的手抖了抖收了回來:“抗戰,就是以我血肉之盾禦敵鋼鐵之矛!”

龍文章哈哈慘笑,什麼軍容官威全拋到了九霄雲外,他四仰八叉在陣地上躺了下來,蔣武堂瞪了他一會兒,也躺下。兩人都在慘笑,笑得比哭還難受。

他們忽然住了笑聲,黑暗裡傳來士兵拖得很長的聲音:“口令——警戒——”

“是前哨。”龍文章坐了起來。

“好啊,耗死不如拼死。”蔣武堂也坐了起來。

遠遠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人一騎從公路上不遮不掩地賓士過來,前方哨兵衝來人拉動了槍栓:“口令?!”

“沽寧守備軍的弟兄?”

“口令?!”哨兵已經舉槍瞄準。

“我們是六十七團,打正面撤下來的!”

蔣武堂冷笑:“鬼信!龍副官。”

龍文章舉槍,子彈呼嘯著從馬頭前劃過,馬匹驚躥,把那人摔了下來。幾個士兵向黑暗地裡撲了過去。

龍文章放下槍:“是和我們穿一樣衣服的。”

“他們披張人皮來我都不奇怪……我誰都不信了。”

一名穿著國民黨中央軍軍服的中年軍官被押過來。即使纏著血汙的繃帶、沾了滿身的硝煙、剛才又在地上滾了一身土,對方的軍服看起來仍比守備軍筆挺。龍文章很不滿意地斜眼看著。軍官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