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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她轉身去點燈,覺得很累,儘管夜幕才剛降臨。那晚沒有一個人到酒吧來,除了老莰訥利——他下午沒來酒吧,錯過了一切。但當他看到諾特時並不特別吃驚。也許有人把這裡發生的事都告訴了他。他點了啤酒,問了席伯的去處,然後對她一陣亂摸。

晚些時候,諾特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張折著的紙。她看到諾特的手在抖,這隻手一看就不像能活著的人的手。“他把這個留給你。”他說:“我差點就忘了。如果我真忘了交給你,他肯定會回來,殺了我。肯定會。”

在這裡紙是很貴重的商品,人們都視之為寶,但她卻不喜歡手裡這張紙。感覺很重,很齷齪。寫在上面的就兩個字:

愛麗

“他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她問諾特,諾特只搖搖頭。

她開啟紙,讀起來:

你想了解死亡。我留給他一個字。這個字是十九。如果你對他講這個字,他的記憶大門會開啟。他會告訴你前方是什麼。他會告訴你他看到了什麼。

這個字是十九。

我知道這會讓你發瘋。

但遲早你會問的。

你會控制不了自己。

祝你快樂!

沃特·奧·迪姆

又:這個字是十九。

你會試圖忘了它,但遲早這個字會從你嘴裡吐出來,就像嘔吐一樣控制不了。

十九

哦,上帝,她知道自己會忍不住的。這個字已經在她嘴唇上滾動了。十九,她會說——諾特,聽著:十九。那時死神的秘密和前方的世界就會展現在她面前。

遲早你會問的。

第二天一切都像往常一樣,只是沒有孩子跟在諾特身後。又過了一天,孩子們的噓聲也恢復了。生活又平穩地繼續下去。被風暴連根拔起的玉米被孩子拾到一起,諾特復活七天後,他們在街中央燒了這些玉米。火光有一瞬特別明亮,酒吧中的多數常客都站到門外看。面對火光,他們都顯得非常質樸。他們的臉好似在火焰和冰屑般明亮的天空之間浮動。愛麗看著他們,對這個世界上悲哀的時刻感到絕望,她的心有股陣痛。她感覺到有些東西已經消失。事物都離散開來。世界的中心再也沒有以往的那種黏著力。某個地方,有樣東西搖搖欲墜,若它倒塌了,所有的一切也就會不復存在。她從沒見過大海,永遠也見不到了。

“如果我有膽,”她自言自語,“如果我有膽,膽,膽……”

諾特聽到她的聲音,抬起頭,從地獄裡對她微笑。但是她沒有膽。她只有一個酒吧和一條傷疤。還有一個字。在她緊閉的雙唇後面,這個字翻滾著。假設她現在就把他叫過來,儘管他很臭,還是讓他走近;假設她對著那算做耳朵的塗蠟似的髒東西吐出那個字,會發生什麼?他的眼睛會變。它們會變成他的眼睛——穿著黑袍的男人的眼睛。然後,諾特會對她說他在死神的王國裡看到的,在土地和蛆蟲之外的世界裡看到的一切。

我永遠也不會對他說出這個字。

但是黑衣人給了諾特生命,又給了她這個字——這個字就像上了膛的手槍,有一天她會用來對準自己的太陽穴。黑衣人最清楚會發生什麼。

十九會開啟這個秘密。

十九就是秘密。

她回過神,發現自己在吧檯上用水跡寫這個字——十九——當她看到諾特注視著自己時,慌忙把字給抹了。

玉米很快就燒完了,她的顧客也都陸續回來。她開始用星牌威士忌麻醉自己,到午夜時,她已醉得不省人事。

8

她停了下來。槍俠沒有馬上作出反應,起先她還以為這個故事讓他睡著了。她覺得有些困,這時他說:“就這些?”

“是的。這就是發生的一切。時間很晚了。”

“對。”他又捲起根菸。

“別讓你的菸灰掉在我床上。”她對他說,語氣要比她想用的尖銳。

“不會。”

又一段沉默。他的菸頭暗了又變亮。

“你早上離開這裡。”她乾巴巴地說。

“我應該離開。我想他在這裡為我設下了陷阱。就像他也給了你陷阱一樣。”

“你真認為這個數字會——”

“如果你還神志正常,你永遠也不會對諾特說出那個字。”槍俠說。“把它從你腦子裡趕出去。如果可以,教你自己接著十八的數字是二十。三十八的一半是十七。叫他自己沃特·奧·迪姆的這個人什麼都做得出來,但是他不會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