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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弓步向父親鞠了一躬。他走出大廳,快速地關上門。他猜想現在父親想做的是去找母親尋歡。他清楚他的父母在一起做什麼,而且他也很懂是怎樣行那事的,但是一想到那幅場面,他總感到不安,而且有種奇怪的負罪感。多年後,蘇珊告訴他俄狄浦斯王的故事,他只是靜靜地聽著,痛苦地聽著每個字,想到由他父母和馬藤組成的那個罪惡的三角關係——馬藤,在有些地方人們叫他法僧,或“好人”。或許那是個四角關係,如果有人也願意把自己攪和進去的話。

11

蓋樂泗是唐屯附近的一座山,一個非常有詩意的地方;也許庫斯伯特很喜歡這兒的風景,但羅蘭卻不為所動。在他眼裡,高聳入藍天的絞刑架倒是非常壯觀,那個懸在客運車道上方骷髏般的側影讓他暗自興奮。

羅蘭和庫斯伯特被免去了當天的晨練——他們都帶著父親寫給柯特的請假條。柯特讀紙條的時候非常吃力,他口中唸唸有詞,還不時點點頭。他看完兩張紙條後,小心翼翼地摺好放進口袋。即使在薊犁這地方,紙也像黃金那樣貴重。在確保紙條存放安全後,他抬頭看了看漸露曙光的天空,向他們點了點頭。

“等在這裡。”他說,朝他住著的那座歪斜的石屋走去。他回來時手裡拿著一片粗糙的沒有完全發酵的麵包,掰成兩半後分給男孩。

“當絞刑結束後,你們倆都要把麵包放到他的腳下。一定要照我說的做,不然我會打得你們站不起來。”

他們直到騎著庫斯伯特的老馬到了刑場以後才明白師父的用意。他們最早到那裡,比其他人整整早了兩個小時,而離行刑也還有四小時。整座蓋樂泗空無一人,除了些山石和烏鴉外別無他物。烏鴉多不勝數。它們嘈雜地站在活板上方疙疙瘩瘩的木欄杆上——這一套架子儼然是死神的盔甲。有些排成一排立在平臺的邊緣,另一些推擠著爭搶臺階上的位置。

“人們把屍體留給這些鳥。”庫斯伯特喃喃自語。

“我們爬到那上面去。”羅蘭提議。

庫斯伯特看著他,眼裡充滿恐懼:“上那裡?你不認為——”

羅蘭一揮手打斷了同伴。“我們來得太早了。現在沒人會來。”

“好吧。”

他們朝絞刑架慢慢走去,烏鴉都飛起來,呱呱叫著在他們的頭頂盤旋,像一群被奪取土地後憤怒的農民。它們黑色的身子映襯著明淨的曙光顯得那樣壓抑。

事發後,這是羅蘭第一次感到他對整個事件所負的重大責任;絞刑架的木頭非常普通,不是“文明社會”珍視的木材,只是歪歪扭扭,枝節盤突的松木,上面還覆滿了白色的鳥糞。到處都是那白色的斑點——臺階上,扶欄上,平臺上——而且氣味令人作嘔。

羅蘭感到驚恐萬分,他轉過頭看庫斯伯特,發現同伴也是相同的表情。

“我不能。”庫斯伯特小聲說,“羅,我不敢看那種場面。”

羅蘭慢慢搖搖頭。他意識到,這對他們會是一堂課,他們要看到的不是閃亮美好的,而是古老的,鏽跡斑斑,畸形醜陋的東西。這也是他們的父親讓他們來這裡的目的。奇Qīsūu。сom書這時羅蘭一貫的那種無法言表的固執佔了上風,不管他會看到什麼,他都已下定決心。

“伯特,你能行。”

“如果我看了的話,晚上會睡不著覺。”

“那就別睡。”羅蘭說,不明白睡不著覺和他們看絞刑有什麼關聯。

庫斯伯特突然抓起羅蘭的一隻手,氣憤地看著他,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這讓羅蘭又開始動搖,他真後悔那天和同伴去了西廚房。父親是對的:最好什麼都不知道。寧願讓唐屯的男女老少都被毒死,腐味比這裡還臭。

但是,畢竟,畢竟……不管這教訓是什麼,不管會看到什麼半埋著的長滿銳角的東西,他都不會放棄,不會放棄自己的決心。

“我們別上去了。”庫斯伯特說,“我們什麼都看到了。”

羅蘭不情願地點點頭,覺得自己的決心又開始變弱。他知道,若柯特在這裡,會把他們打個面朝天,然後逼他們一步一步走上平臺……讓他們深呼吸充滿血腥味的空氣,然後那氣味順著喉嚨下去就像鹹果醬一樣。也許柯特還會親手在架子上繫上麻繩,逼他們一個個將脖子套在圈裡,逼他們站在活板上感受那種絕望;如果他們失去控制哭出來或尿溼褲子的話,那柯特定是一陣拳腳相待。當然,柯特做的肯定會是正確的。第一次,羅蘭發現自己十分痛恨童年。他希望自己轉眼就變成大人。

他費勁地從扶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