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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部分

閥曾家直轄的。

槐春的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就各自坐落著一家紫和堂,大門前均懸掛著青赤色三角旗。

城西的紫和堂的大橫木桌後,常常能看到一個盲眼的少年坐在那裡算賬,在煙爐的嫋嫋藥香氣中,修長的手指乾淨利落地撥動磨得圓潤的算盤滾珠,冷冷淡淡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其實吧,說他是瞎子並不準確。畢竟,這少年是左眼先天失明,但右眼還是能看見東西的。在這個軍閥統治、國土分裂的年代,唯有強者才能在亂世安身,平民就如無依的浮萍,更不用說著少年還瞎了一隻眼睛,比普通人還不如。

可他偏偏長了一副昳麗修雅的皮相,讓人見之不忘,時不時會惹春心萌動的少女借買藥的名義跑來偷看他。

這人便是長大後的燕無淮。十二歲以後,他提出想做點東西,不想再一天到晚閒置在曾家當下人。在寧婧的首肯下,他被梁蓉安排去了學算賬,從那時起,他白天常常會在紫和堂幫忙,晚上就在寧婧臥室的耳房裡休息。

耳房和臥室之間有一扇不設鎖的門。這樣的話,既能避嫌,有什麼事,又能馬上趕到。

紫和堂的管事知道他模樣長得好,明明算賬的桌子可以在藥材櫃的簾後進行,他居然荒唐地把它挪到了前堂。這樣一來,讓客人一進門,就能把少年垂頭算賬的模樣納入眼底,賞心悅目。

這天,外面一大早便落了一場蕭瑟的秋雨。

燕無淮踏入藥堂,利落地收起了油紙傘,水沿著傘面的溝壑,大珠小珠不斷滾落。

能準時到紫和堂的夥計,都有點兒狼狽。可燕無淮的衣袍卻未被大雨波及,連袍角都沒被濺上泥點。

坐下沒多久,他餘光便看到一個人靠在了長桌上,訝異地抬起眼皮。來者是一個妙齡姑娘,穿著融合了西洋風格的高階定製裙裳,那裙裳的設計頗為大膽,把她豐滿窈窕的身材展露無疑,卻又不顯得低俗。

紫和堂的夥計都認識這個姑娘,她是槐春排行第二的蠶商的最小的千金,因為是她爹老來得到的女兒而獨得寵愛,行事相當任性。

“無淮哥哥,我都在這站那麼久了你才看到我。我可是怕你淋溼衣裳,冒了好大的雨來送薑湯給你呢……”姑娘嬌聲嬌氣地說完,看向他桌面的茶杯,好奇道:“你喝的是什麼呀?”

燕無淮衣領的盤扣扣得整整齊齊,向上延伸出了一截瑩白無血色的修長脖頸,因為血管有些泛藍,面板有種近似透明的柔膩質感……甚至會生出一種對方不是人類,而是瓷像的錯覺。

姑娘的目光落在喉結上,臉突地微微一紅,自顧自地伸手去摸他的杯子。可一觸到冰冷的杯壁時,她便驚詫地縮回了手,喃喃道:“你喝的居然是冷茶?不會鬧肚子嗎……算了,我是為了上次跟你說好的事來的。我不是說了要跟你看電影嗎?電影票我已經託人買到了,就在今晚,一起去看吧。”

“說好?”燕無淮莫名地抬眼:“我沒答應過,也沒興趣。”

“喂,你……幹嘛總是推三阻四的,我都不嫌你盲眼,你到底看不上我什麼呀!”看出對方的敷衍,那姑娘的鼻尖開始發紅,開始有點口不擇言了:“你眼界這麼高,也沒聽說和誰走得近,該不會是在痴心妄想曾家的小姐吧?!我可聽說了,你不是紫和堂原有的夥計,而是曾家送出來的僕人,打烊後還是會回曾府睡覺的。”

燕無淮平靜無波地看著她,墨黑的雙眼如一汪深潭。

“我說對了嗎?曾家的小姐哪輪得到你娶啊,你……”

“與你無關。”燕無淮吁了口氣,既不否認,也不承認,下了逐客令,道:“你該走了。”

那姑娘捏皺了電影票,轉身就走,忽然,燕無淮又叫住了她:“等等。”

一絲驚喜在心裡閃現,姑娘吸了口氣,假裝不太情願地回頭:“怎麼了,後悔了?”

“以後請以全名稱呼我。”燕無淮頭也沒抬,翻了頁賬本:“我沒有妹妹。”

對方:“……”

若有殘餘的幻想,也在這句話裡屍骨無存了。那姑娘白著臉轉身跑了。

*

夜裡,曾府。

近來秋寒,雖然還未冬至,但槐春已經相當寒冷了。曾府在各個大廳都修築了壁爐,豎起了煙囪——這是學的西洋的那一套,是曾禮藩上一年新娶的夫人授意的。

正常男人坐到曾禮藩這個位置,誰不是在正妻之餘,還有好幾個妾侍。而曾禮藩在髮妻還在世時,便只有她一個,甚至在她過世多年,都沒有另娶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