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黎璃拿起手機,發了一條短訊息給裴尚軒,勸他慎重考慮婚姻是否真的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
他沒睡,很快回復:“真愛已死,記得燒紙。”
黎璃悵然若失。電影安排了一個圓滿的聖誕節,而二零零五年的自己仍舊孑然一身。
她拉開抽屜,整整齊齊擺放得十五本帶鎖的日記本記載黎璃沉默的愛。她不曾要求公平,暗戀從來都只是一個人的事,裴尚軒沒有做錯。
他不愛她,而她只喜歡他,簡單得就像一加一等於二。但是感情又不是加減乘除這麼容易,即便用上微積分也解不出所以然。
所以黎璃不怨天尤人,這是她心甘情願的選擇,到了黃河心也不死。
柳千仁準備訂婚了,他的未婚妻是某個上市公司老闆的千金,叫張文曦。黎璃見過她兩三次,開一輛寶馬敞篷車來接柳千仁下班,高傲明豔的大小姐對他俯首帖耳。
黎璃看著紅色的BMW絕塵而去,耳邊迴響他說的話“既然得不到愛情,那我只好選擇現實”,他比她聰明多了。
裴尚軒的離婚案排在八月二十號開庭,那天公司安排黎璃去北京參加微軟的商務活動,她抱歉地說不能去法院旁聽了。
“你來也幫不上忙。”裴尚軒沒好氣頂了她一句,“又不是結婚,難道還要你來說恭喜恭喜?”
可是這段婚姻的確是我“恭喜”過的!她還記得當日自己如何辛苦才把這兩個字說了出來。黎璃將腹誹嚥了回去,尷尬地笑笑,心想要離婚的人情緒肯定糟糕,犯不著和他計較。
裴尚軒點燃香菸,望著店裡堆放的各種建材遲疑地說道:“也許,我真的沒有愛過她。離婚也不是壞事。”
“既然不愛,為什麼要結婚?”黎璃輕聲喟嘆,隱隱有不甘心。同樣是不愛,怎不見他願意娶自己?
他一怔,變態不言語。和現在的太太正式交往是在二零零二年,在黎璃母親過世之後,在他看到她和另一個男人擁抱以後。裴尚軒心情複雜凝望面前的女子,她剪著利落的短髮,素面朝天的臉他看了十多年,離“好看”這個形容詞存有很大差距。可是他喜歡看到她,這張臉比所有淡妝濃抹的女人都要令他印象深刻。
想起每一任女友都說過的話——做你的死黨比較幸福,你關心她勝過自己的女朋友。當日這些話被他嗤之以鼻,當作女人爭風吃醋,還暗暗取笑她們捕風捉影的段數高深莫測。此刻想想,他笑不出來了。
還有真實到讓他惶惑的夢境,他記得自己吻著那個女人的掌心,叫她“黎璃”。
難道他真正愛著的人,其實一直是黎璃?
被這個念頭嚇了一跳,渾然不覺香菸快燒到手指,她兀自沉思也沒留意,直到他被燙得大呼小叫甩手扔掉菸頭。
在她面前的裴尚軒,從來不用顧忌帥哥的形象。她認識他十幾年,早就見慣他各種搞怪的樣子。
“不管怎麼樣,good luck。”她抱了抱他,輕聲祝福。
裴尚軒的心跳怦然加快,欲言又止目送黎璃轉身離開店鋪。他此時頭腦一片混亂,竭力想弄清楚自己對這個女人真實的感情。
是不是他錯誤的把愛情當做了友情,錯過了很多年?
“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自落。”在記憶的長卷上,有個叫黎璃的女孩背完詩落寞地說:“假如有人欣賞,誰真的願意自開自落?”
還是這個叫黎璃的女子,用鋒利的刀片割開手掌,紅色的鮮血觸目驚心,她忍著痛微笑:“裴尚軒,我永遠都是你的朋友,永遠不會背叛你。”
他的回憶裡到處都有黎璃的身影,一幕幕影像鋪天蓋地朝裴尚軒撲過來,他無處藏身。長久以來被忽視的事實拂去了歲月的塵埃,漸漸清晰。
他視為紅顏知己的女子,早已超越了用語言所能表達的任何一種單純的感情,包含著友情、愛情、親情,永生銘記。
她對他的感情,是否亦如此?
黎璃剛剛抵達酒店還來不及Check in,柳千仁就打來電話要她立刻回上海。他態度強硬,根本不給她詢問的機會,扔下一句“公司的決定”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她瞪著超薄的摩托羅拉V3,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馬不停蹄又要回到機場去了。她打電話回部門,問同事公司發生了什麼大事。
“沒有啊。”同部門的Hellen給了她一顆定心丸。聽到那一頭聲音很吵,黎璃好奇追問。
“噢,上個月的體檢報告下來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