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他所喜歡的人。
在漫長的歲月中黎璃不斷問自己:裴尚軒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對他的感情?後來她終於找到機會問了,手中轉著紅酒杯子,劉雅麗磁性的聲音在唱:“夜闌人靜處,當聽到這闕柔柔的Saxophone,想起你茫然於漆黑夜半”
這是一部當年風靡上海的香港電視劇主題歌。播放的時候她讀大學,室友帶來一臺十四寸黑白電視機,每個夜晚看電視之前必定要調整半天天線,但樂此不疲。
四個女人的故事,全寢室七個人守在十四寸螢幕前看她們的愛恨別離。黎璃想起了裴尚軒,想起自己等待的候鳥,在半夜把臉埋進枕頭無聲流淚。
裴尚軒結婚之前找黎璃去酒吧喝酒,她用點唱機點了《我和春天有個約會》這首歌。一年年過去,飛走的候鳥並沒有如期歸來,而她痴痴的等候卻到了盡頭。
“你有沒有想過,我可能喜歡你?”黎璃笑著問,她的五官仍然平凡,但精心打理過的頭髮和自然的淡妝彌補了不足,她比過去任何時刻都要美麗。
他要了一杯Tequila,看著無色透明的酒液挑起嘴角邪魅地笑笑,“黎璃,你還記得我們很久以前打過賭嗎?”
黎璃默然不語,她從來沒有忘記自己欠著他一個賭注沒有兌現。一九九零年義大利世界盃,她喜歡的阿根廷輸了決賽,“風之子”卡尼吉亞黯然神傷的表情令她刻骨銘心。
“其實你應該支援德國,你始終是個理性的人。”
的確,她是一個冷靜理智的女人。她愛了他十幾年,卻連告白都只用“可能”這兩個字。黎璃偶爾假設自己若是有勇氣對他說一句“喜歡”,也許the promise for return will e true,奈何生活不允許假設存在。
在一九九二年五月一日勞動節之前,黎璃拿到了自己的眼鏡。
新度數的鏡片,舊的鏡架。
黎璃替韓以晨最後一次補習功課是在教室裡,值日生掃完地後把鑰匙留下叮囑她們記得走時鎖門。裴尚軒在樓下操場打籃球,等著補習結束送韓以晨回家。
“你的第一志願是虹口中學,只要發揮正常應該沒問題。”黎璃做過虹口中學的直升試卷,比起復旦附中那一級別的市重點,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她參加過復旦附中提前進行的招生考,那個題目才叫真正的恐怖。
黎璃的第一志願是復興中學,一方面離家比較近,另一方面她覺得同樣是市重點,相比復旦附中,復興就少了些咄咄逼人的架勢。
韓以晨整理了書包,看了看黎璃欲言又止。她察覺到異樣,放下試卷抬頭看著漂亮的女孩。
“你,是因為裴尚軒才這樣幫我,對不對?”韓以晨笑顏如花,和平時沒什麼區別。黎璃覺得她話裡有話,一聲不吭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說實話,我很不想欠你人情。”馬上就要畢業了,韓以晨覺得沒必要再假裝友善,兩個月前裴尚軒在眼鏡店對黎璃的關懷備至讓她感覺既不舒服又有點不安,心裡一直琢磨著有機會要和黎璃攤牌宣示所有權。
黎璃平靜地瞥了她一眼,頗為諷刺地笑笑。“那麼,然後呢?”她神色自若,腦海裡浮起了“飛鳥盡,良弓藏”這句成語。宋太祖那招“杯酒釋兵權”算得上文質彬彬了,朱元璋可是直接來了個“火燒功臣樓”。她腦子裡想著些有的沒的,到後來忍不住噗哧笑出了聲。
韓以晨是個聰明人,不像裴尚軒那樣反應遲鈍,自然聽出黎璃笑聲中的嘲弄。她面色不變,“我不管你對尚軒是什麼意思,他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會讓給你。”
被韓以晨看出了心思,黎璃心頭一驚,難道自己對裴尚軒的喜歡已經這樣明顯了?警戒地打量美麗的少女,她飛快作著推測判斷韓以晨瞭解多少內幕。“你想讓,我就一定會接收?”她咬咬牙下注,賭韓以晨是在欲擒故縱。
韓以晨並沒有確切證據肯定黎璃喜歡裴尚軒,比如說發現情書或者聽到告白什麼的,她僅僅是放出誘餌等著魚兒自動上鉤,若對方果真有這個心思,難免會心虛。黎璃的反問出乎她意料之外,韓以晨預先準備了兩套答詞分別針對她的肯定或否定,此刻都派不上用場,一時間啞口無言。
黎璃不想再與她多做糾纏,整理了書包打算回家。韓以晨再度開口:“李老師找你問過話,是嗎?”她和裴尚軒的交往紙包不住火,斷斷續續傳到了李鳳竹耳朵裡。早戀在一九九二年的中學校園屬於非同小可的嚴肅事件,班主任分別找他們談過話。
這對少年戀人也不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