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簡直是無語問蒼天,還在感慨自己母親的過分,又一個打擊接踵而至。柳千仁長腿一伸從沙發上起來,淡淡開口:“我陪她去。”黎璃懊悔大年夜外婆給菩薩上香的時候,自己怎麼就睡著了呢?
他走在她身邊,踩著一地爆竹鞭炮的碎紅殘屑。中國人過年就圖個熱鬧,儘管市政府三令五申劃出了焰火禁放區,市民卻依舊照放不誤。
黎璃裹緊大衣,時刻提防著柳千仁像上次那樣搞個突然襲擊。他不緊不慢跟著,目視前方一言不發。
到附近的雜貨店買了料酒,兩人繼續上演沉默的回程。眼看快到家門口順利完成任務,黎璃繃緊的神經放鬆了。
“黎璃。”柳千仁忽然出聲叫她的名字,他的聲音其實非常柔和悅耳,但她每次都聽得陰惻惻渾身不舒服。
她停住,轉頭看著他。
柳千仁抽出籠在衣袋裡的手,探向她的頭髮。黎璃心裡一慌,差點沒站穩摔下樓梯。她避不開他的觸碰,睜著眼像任他宰割的羔羊,千仁卻只是從她的髮絲間拿下一片被風吹起粘上她頭髮的鞭炮碎屑,隨手拋棄。
“啊,謝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自己未免大驚小怪了。
柳千仁不再看她,越過黎璃徑自上樓。她搖著頭聳聳肩,揣測柳千仁剛才肯定是神經錯亂了。
他對自己的厭惡,恐怕是一點都不會減少吧。
進入初三下半學期,班裡的學習氣氛前所未有的濃厚。各科老師搶佔每一分秒的空閒時間,常常是好幾個任課老師手拿試卷同時出現於教室門口。每當看到這種情形裴尚軒必定掩嘴偷笑,樂得跟天上掉了個金元寶似的。
他沒有宏圖壯志,曾經望子成龍的父母在經年累月家長會被點名批評後也放棄了對他的期待,只要他能考進職校將來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就成了。
自從去年秋天一同去看鳥的路上明白了裴尚軒的志向,黎璃絕口不提希望他努力提高成績的事。他和她能成為朋友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黎璃尊重他的選擇。她或許並不贊同他對待人生的態度,但她不會橫加干涉。
她默默守在一旁,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刻伸出援手,且毫不猶豫。
十多年過去,裴尚軒才意識到黎璃是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可以失去所有,唯獨不能沒有她。
他明白的時候,她對他說:“對不起,已經太晚了。”
黎璃的眼睛度數加深了,他又陪她去配了一副眼鏡。與上一次不同的是,韓以晨也在場。
“尚軒,我戴這副好看嗎?”說是陪黎璃,韓以晨卻霸佔著裴尚軒的注意力。她挑了一副銀色金屬細框鏡架,轉頭讓他看。
漂亮女孩,就算戴著眼鏡也別有韻味。黎璃看著,自慚形穢得垂下頭,裝作精心挑選眼鏡架的樣子。
說真心話她捨不得換,這副鏡架是裴尚軒挑得,她那點小小的心思裡總覺戴著就好像莫名與他親近了幾分,在現實裡實現不了的美夢。
黎璃認為自己很沒用,她在元旦那天寫下的誓言壓根是一紙空文,她仍然每時每刻都把這個笨蛋放在心上。
十五歲的黎璃灰心喪氣,找不到辦法不去喜歡裴尚軒。
店員還是一年多前那個中年婦女,已經不記得他們了,看樣子對漂亮的少男少女很感興趣,目不轉睛盯著這兩人看,倒把正兒八經要配眼鏡的黎璃給冷落在一邊。
她動了動嘴唇想抗議,但看到裴尚軒向韓以晨展露的寵溺的微笑,黎璃心平氣和了。她拿著眼鏡,淡然要求只換鏡片。
這副銀紫色的鏡架她戴了很長時間,直到高中三年級被同桌無意中撞落地上再難修復。後來黎璃去配了隱形眼鏡,框架眼鏡只有在家裡的時候才會戴。
驗光後的結果嚇了裴尚軒一跳,她左眼五百度,右眼四百五十度。黎璃尚未發表意見,他已點著她的腦門數落她真是個書呆子。
“聽著,從今天開始,不準趴在桌子上寫字,不準連眼保健操那五分鐘都用來看書,不準躺在床上覆習,睡覺之前要點眼藥水。”他兇巴巴甩動那張驗光單,一臉“你這丫頭怎麼折騰自己”的表情。
黎璃皺起了眉,他旁邊的韓以晨神情古怪。十五歲女孩的細膩心思遠非大大咧咧的男生可以揣摩。她知道韓以晨對他們的交情暗地裡頗有微詞,想想也是,畢竟頂著裴尚軒女朋友頭銜的人是韓以晨而非她黎璃。
她牽動嘴角譏誚地笑了笑,和裴尚軒作朋友必須要面對的頭一個問題就是如何與他的女友和平共處。她是他的好朋友,被要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