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的女子就坐在自己面前觸手可及,他卻不敢睜開眼睛,唯恐會一不小心流露出不該流露的情緒。
雖然絕顏極力想忽視對面的男子,但是實在太小的車廂卻不容她忽視。這麼近的坐在一起,她甚至可以看清他長長的眼睫。微微調轉頭,她實在不習慣和一個陌生人如此接近。即使他們已經相處幾個月,在她心中他仍然是一個陌生人。
突然,馬車一個劇烈的顛簸,絕顏雖然極力控制,但是因為慣性,她的身體還是隨著顛起的馬車向前衝了過去。韓至泓在顛簸時就已睜開眼睛,看到絕顏向前栽倒,連忙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身體,正好抱了個滿懷。
這個變故讓兩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絕顏變得有些尷尬,連忙掙扎著要從他懷中坐起來。
韓至泓攬著絕顏,手指觸到的是她柔軟的身體,鼻端可以嗅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清幽香氣,剎那間他的心神有片刻的恍惚,只覺得全身血液的奔走都在加快,抱住絕顏的兩條手臂好像已經麻痺得失去知覺,又好像敏感得可以感覺到她的呼吸。在絕顏要推開他的時候,他明知應該放手才對,手臂卻像有了獨立的意志一般收緊,下意識的抗拒她的離去。
絕顏沒能推開他的擁抱,心頭有些異樣,就在方才,她感覺到他手臂的強悍和抗拒,也感覺到他身體漸漸升高的熾熱溫度,瞬時明白了什麼。
她揚起臉低聲道:“多謝韓統領。”
聽到這輕柔的聲音,韓至泓彷彿如夢初醒,慌忙放開絕顏,俊容也不再是一貫的冰冷嚴肅無懈可擊,而是浮現出可疑的紅雲。看到這些,絕顏更肯定自己的感覺。
“在下方才失禮,請郡主恕罪!”他深深低著頭,看不見他的神情。
“韓統領也是出於好意,我又豈能怪你?”絕顏輕描淡寫的帶過,不想多說。
韓家的後代居然會愛上柳任的孫女,真是諷刺。絕顏的心頭掠過一絲嘲諷,不過他掩飾得真的很好,大概是因為知道自己這個憐月郡主的婚事會由皇室支配,所以他才不願表示吧。
不管怎樣,這倒是個有用的資訊。
車隊在城外一處密林中停了下來。這裡正是宮家專門為交易而開拓的。若非被事先告知,誰也想不到在這樣的密林中居然還有這麼大一塊空地。絕顏一邊想著一邊透過車窗向外看去,看見一箇中年人帶著十餘人站在空地中央,顯然正在等她們這個車隊。
看來他就是陳家家主提到的宮管家了,虞城首富的管家。
她整整衣襟,準備下車。韓至泓伸手攔住她,率先跳下了車。
心裡明白他是鐵了心要加入進來。絕顏的眼中閃過一抹難以辨明的神色,隨後也下了車。
“這位就是宮管家吧,幸會幸會。”絕顏壓低了聲線,朝中年人作了一揖。
中年人許是沒有想到會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神情微怔,戒備的看著絕顏,默不作聲。
“哈哈,想必宮管家是在疑惑為何商隊會換人帶領吧?”絕顏一臉溫和的笑意,看上去正是一個和氣生財的商人。
“不錯,我正想問這句。”宮管家毫不掩飾。
“請容晚輩先自我介紹。在下是陳老爺的侄兒,奉二叔之命,今夜押送商隊來此交易。”看出宮管家眼中的狐疑,絕顏連忙解釋,“也難怪您疑惑,我也覺得自己閱歷尚淺,不堪負此重任。可是二叔他非要我出來歷練不可。他老人家一番好意,在下身為晚輩實在推脫不得,只能應承下來。現在二叔已經把這個商隊交由在下打理,今後還要仰仗您多多關照。若是晚輩有什麼不是之處,還望您千萬要多多包涵。”
她流利的說了一篇場面文章,嫻熟自若。韓至泓在一旁看得暗暗詫異,一絲悵惘浮上心頭。這又是她的一面,他不知道的一面,每一次在他以為真正看透她的時候,她又總會令他眼前一亮,繼而是心動,直至最後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究竟她還有多少張面容是他沒有看到過的?
他在心中苦笑,唯一可確定的——就是她的每一面都令自己掛懷。淡淡的苦澀在心中蔓延開來,心底突然湧起一陣強烈的渴望,渴望看到全部的她,渴望擁有全部的她。
這念頭如同洶湧澎湃的浪潮,幾乎要衝破他心中那道理智的堤防。她將是皇家的人,成為皇妃,甚至是皇后,他竭盡全力摒除自己的這個念頭,背挺得更直,又一次鄭重的告誡自己,那個正在侃侃而談的女子,那個胸有成竹氣定神閒的女子,那個儘管身著男裝也掩不住她的清麗素雅的女子,不是你要的起的。
“可有憑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