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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城,十天裡能有五天不停電,就是很奢侈的事兒了。洋蠟、洋火兒、洋油燈都是雜貨鋪裡必不可少的常備貨色。

紫姨倒是偏愛這洋蠟的光芒,給人送來一派柔和、舒心的安全感。

曾佐喝咖啡的動作,很是標準而優雅:他加入少量的牛奶,放一塊方糖,然後無聲地用小銀勺,旋轉著攪動兩下之後,輕輕地把用過的小銀勺,放在咖啡杯的小托盤裡,再端起杯子,不出聲地小口品著噴香的巴西咖啡。

紫姨就像欣賞一件活生生的藝術品那樣,一直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嚴大浦,他面對著這杯苦水,一口氣往裡面放了五塊方糖。

身為醫生的秋姍,有點兒不安地看著他——

經過稀里嘩啦一通攪動,大浦把小勺子留在咖啡杯裡,端起來就是“刺溜兒——”一聲巨響,幾乎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小町只好動手去把這個胖子留在杯子裡的小勺子,從咖啡杯裡拿出來。

人家卻不高興地又把小勺拿回杯子去。他的理由是:杯子底兒的糖還沒攪化呢!

孫隆龍又來勁兒了:“小町,你就讓他拿咖啡勺兒當他們家的糞勺子,從頭到尾的攪和個夠!洋規矩跟他有什麼關係?”

嚴大浦仰脖子一口就飲盡之後,抹抹嘴巴隨之感慨道:“這可真是自討苦吃啊——”

秋姍發出了感嘆:“還真是能從喝咖啡的動作上,看出一個人的生活閱歷來呢。”

第三章

喝過了咖啡,大家一起甩著撲克

孫隆龍總是在抱怨:“紫姨到底想打什麼花,最難琢磨。好像什麼都扔過了。”

嚴大浦便乘機“訓導”他說:“打牌,就跟作案一樣,可不能把自己的真正目的太快地暴露出來。懂嗎?”

小町有所聯想了:“是啊,那個小末兒逃離這裡多年,最近突然跑回來,怕不是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秋姍款款道來:“來看門診的病人,這兩天也沒有少議論這皇糧衚衕連續失火的事情。說是六年前,有人聽見林記糕餅店的老掌櫃,大罵自己的兒子不爭氣。還放出過話兒來,說是今後要把這家百年老店,傳給那個夥計小末兒呢。”

嚴大浦討好地懇求秋姍:“您接著說,秋大夫——”

秋姍做作地撇了撇薄薄的嘴唇:“不敢當,大探長。今後,只要您那些黑皮部下的老婆,別到我那兒看病拿藥也賒賬,就謝天謝地了。”

大浦連聲應承:“一定、一定,好說、好說”

秋姍接著說:“有人懷疑,六年前林記庫房的那場火,是林公子自編自演的一場戲。”

小町趕上話茬兒:“是啊,不少人親眼看見,當時,就是那個夥計小末兒一個人,玩兒命往火裡闖,背出幾袋子麵粉來。要是他有心放火毀了東家的產業,那又是何必呢?!”

孫隆龍有點賣弄地吐出一個挺完整的菸圈兒:“保不住,他也是自編自演呢!”

紫姨的話卻有點兒離題:“林記的廣味小月餅和李子蜜餞,味道真好。這家百年老店,聽說,過去還為宮裡做過南味的貢品糕點”

小町眨巴著眼睛:“我想起來了,林記那個叫‘小末兒’的夥計,過去還上門給我媽送過點心。可為什麼這些年每況愈下,越發的不景氣了呢?是點心變味兒了不成?”

孫隆龍故作老氣橫秋的嘆息說:“是人心變了吧!聽說,那林家從咸豐年間起,就是口碑極好的南味糕餅鋪子。可現在那位當了家的林少掌櫃,怎麼看,怎麼就不對味兒嘛”

嚴大浦乘機打趣:“俗話說:‘黃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比如說,咱們這兒還有個大中華牌的‘福爾摩斯’,放著祖宗偌大的家業不理,卻偏要辦個什麼‘大都偵探社’——嘖嘖玩票兒,洋式兒的。還要捎上我一個‘大’字,話裡話外的,讓人家覺著我這個北平城警察總署的副探長,是他的什麼拜把子呢!”

曾佐反唇相譏了:“您的警署要是真能保了一方的平安,隆龍的大都偵探社,自然是沒有買賣的。”

小町推波助瀾道:“世無英雄,遂使耗子成警(精)!”

孫隆龍這下委屈了:“紫姨,敢情連你家小町也不向著我了?我我還有什麼奔頭啊——”

紫姨終於開口了:“年輕人,有疑問的時刻,才有真理;有眼淚的地方,才有青春。”

撲克牌局還在繼續著

就在這同一個時辰裡,另一戶人家,也正在開著麻將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