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浦又表示不滿了:“小町不是說,今兒個晚飯四媽燒了魚嗎?”
小町指點著盤子裡被炸成金黃色的方塊:“這不就是魚嗎?”
大浦還是嘟囔:“這是魚嗎?我還當是面炸豆腐塊呢!”
小町乘機開始調侃人:“怨不得北平警察署,淨是指鹿為馬的案例呢!”
孫隆龍乘機起鬨:“就是就是——要不,我孫大偵探不就省心了!”
大浦不服氣:“就你——還好意思在衚衕裡掛個牌子,自稱啥‘大都私家偵探所’?我們警署的人,都快笑掉大牙了!
秋姍撇了撇薄薄的嘴唇:“真是同行冤家。看人家曾佐,本應是個口若懸河的律師,比起你們這些人,卻是三緘其口,一字千金。”
曾佐溫情脈脈地看了秋姍一眼。這目光,似乎很讓大浦有些心生妒嫉:
“現在時興叫‘律師’。嘿嘿,過去幹他們這一行,幫著別人打官司、寫狀子的人,叫什麼來著?”
曾佐平靜地、冷冷地代為答曰:“訟棍。”
小町把剛喝到嘴裡的那口紅紅的鄉下濃湯,“噗——”地一下,就噴到了地板上。
紫姨無可奈何地搖著頭:“一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也沒有!哪像是我的女兒”
小町緩過氣來就問道:“胖子,今天,咱們這兒小小一樁失火案,也值得你這個總署的大探長,親勞大駕嗎?”
嚴大浦搖晃著手裡的餐刀說:“名記小姐,你是有事兒求我,才肯在‘胖子’後面,加個‘哥’字啊!你想想,這是條什麼衚衕?”
小町不解地問:“什麼衚衕?普普通通的皇糧衚衕唄。”
孫隆龍馬上介面道:“不對。在這條衚衕裡,能夠出入總理府的官僚就住了兩家;更何況,還有洋人的宅第三戶,加上本城名流、豪門的院子若干還真不敢說是一條‘普普通通的衚衕’哩!”
小町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就是說,‘上峰有令’,一定要胖子查清這條衚衕連續深夜失火的原因了?”
嚴大浦兩口一塊,已經吞下了三份他認為不是“魚”的魚:“新聞釋出,到此為止。以下內容,無可奉告嘍!”
小町也不生氣:“臭美!那我攥在手裡的玩意兒,你也甭惦記著。”
嚴大浦一聽這話,馬上就軟了。他知道這個成天東遛西竄的小報記者,的確經常會爆出些出人意外的情報和線索:
“部長千金、小主子、町姑娘、紫格格老夫我這廂有禮了——”
秋姍覺得耳朵都遭罪:“什麼亂七八糟的?!老獨頭,勞駕給我遞一杯冰水過來。”
曾佐說:“也給我來一杯。”
孫隆龍又“乘虛而入”:“小町,咱們就為了胖子的頂上烏紗,還是那個老規矩——事成之後”
嚴大浦馬上表態:“東來順、全聚德、鴻賓樓隨你們挑!”
曾佐卻不領情:“太便宜了吧,大探長。”
嚴大浦連忙補充:“各位想吃什麼、玩什麼?但凡在下能夠辦到的。”
曾佐“冷酷”地提議:“先欠著,利滾利。”
嚴大浦急了:“你、你這狡猾的”
曾佐還是那樣面無表情地、冷冷地幫他把話接著說完:“——訟棍!”
第二章
就在幾乎是同一個時間段裡,小末兒一人慌里慌張地推開了露露洋服店的小黃門。
他衝著院子裡亮著燈的子屋,輕輕連聲叫著:“陳姐。”
見沒有人回答,他走上前去,謹慎地拍拍門。還是沒有人答應,他便動手推開關得緊緊的門
與此同時,“呼——”的一聲,火焰竟爆發般地,在屋裡猛地燃燒起來!
小末兒被眼前的情景嚇得目瞪口呆:衣裙、面料,包括橋橋還沒有最後完工的婚紗瞬間都被籠罩在燃燒的火海中,完全無從下手搶救。他只好趕快隨手關上房門,跑到衚衕裡放聲高喊:
“著火了救火啊——”
喊聲在已經入靜的夜色中,驚醒了附近的男女老少。人們驚惶失措,跑來用各種能盛水的傢伙匆忙救火。
混亂中,小末兒卻趕緊閃入陰影,倉皇地奔逃而去
晚飯後的十九號院兒,賓主聚集在一間佈置講究的小牌室裡——
酒紅色的窗簾被降落到了地板,造型藝術的西洋古典蠟燭臺上,閃耀著溫暖的燭光。幾個牌友圍著那張中式的紅木雕花小圓桌子,陪女主人喝咖啡。
三十年代的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