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個意思。”
禮部尚書肩膀僵了一僵,直點了點頭。
蘇白漪對這天底下的事,倒真是莫不知曉。
只是……餘的事情,禮部尚書不想多想。
時值八月,禮部無甚要事。主客司司曹來通報那幾個西國貢奴的情況,說是內廷訓導,進行並不順利。那些番邦異奴桀驁不馴,時不時與翻譯員大打出手。我司雖然肩負訓導職責,但那畢竟是內廷貢物,不敢鞭撻過重。
黃載予道:“也用不著匆忙。王那邊,應一時不會催促。爾等自行拿捏分寸。”
將這些吩咐下去,所司的要務,就可算完成一半。禮部尚書捏了捏額頭,翻開手中卷案。司曹本已告退,看見那書殼,就踮起腳望了一望,恭維道:“大人哪怕身居高位,依然精進不殆,這樣番邦古語寫成的事典,就算以大人的造詣,研讀也得好費一番功夫吧。”
黃載予將書脊略沉了沉,道:“禮部所轄內外事,雖事無小事,但以外事外來須更慎重。如今國家倚重貿易,外事禮儀變化多端,有司人員多有不明者。稍後我部會編撰一部番交法例,頒發涉外司務及相關人等。”屬下自又是一番諾諾,這才退去。
黃載予說完,放下書卷。卻忽覺得疲倦非常。他難道命中註定得在這平淡衙門,困頓一生麼。
他步出門外,庭前有一顆月桂樹,香濃綠鬱。不知為何就想起當年考了狀元時,白馬紅裘,招搖過街,儘管面上謙謙,心內卻又何嘗不覺得自己當真是這偌大天下,獨一無二。
他自小聽著別人恭維長大,諸如“黃家公子果然是聰穎非凡,文曲下凡。”之類的好話,連代王都當面誇過;但他卻又自小被教導,如他這樣的出身家庭,誰不圖謀點什麼,諸如此類的恭維,最好過耳即忘,別往心裡去。
等到十六歲那年,糊名參試,連中三元,他方覺得,自己也不只是宰相兒子這一條出路。至於殿上策論又奪魁的感覺,倒在其次了。
只可惜,那樣彷彿大千世界,盡在我手的躊躇滿志,也只持續了他少年很短的一段時間。
也許別人會覺得他的抱怨不知足,黃載予想。他不也拿著高昂的朝廷薪餉?但——
這一切是命罷了。
高公公不知何時來到部衙,與黃載予見一見禮,道:“尚書大人,王上令老奴傳話來,王上特命我要原話傳來。”黃載予點頭一躬:“臣接旨。”高公公清了清喉嚨:“皇上說:他不喜歡上趕著求人家上他的床。這事情強扭的瓜不甜,也有損他的自尊。這話他只說一次。”高公公瞥了一眼禮部尚書木然的神色,手遮嘴邊,小聲道:“王上今晚有空。”
禮部尚書怔忪一瞬,低聲道:“多謝了。”
☆、第 5 章
王上要的也不過那幾樣。禮部尚書匆匆回府換了身衣服,整理已畢,早早令起轎進宮。
天色悄且晚,蟬聲靜而囂。後院幾隻蟾蜍上岸呱聲噪,怕是要下雨了。
“大人可是要進宮陪膳?”家人問。
這才想起一日間沒吃過東西,卻也不覺餓。
“過了膳時再動身罷。”
但仍得早到,以顯得至誠,千萬不能露出絲毫的不願,方能顯得忠心的昭昭。在臨場上的功夫不足,不得不用別的方法填補。
今日倒沒有枯候多時。
王上見到禮部尚書,一笑道:“愛卿今日來的真早。”
恭順答道:“臣只隨時聽候差遣,沒想到打擾了王上要事。”
“無妨。愛卿對朕之重要,有如手足,耽擱要事也不能讓愛卿等得太久。”
王上果然心情不錯。禮部尚書謙道:“豈敢。”
桌上擺著薄薄幾沓公文,王上招手讓禮部尚書來看。
“渤州鹽關,與東國遇糾葛,死傷商民五人事。愛卿覺得此事當如何辦。”
禮部尚書看向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奏摺。“……我國民船橫斷巨瀾江,貪漁過界,船上漁民被東國巡邏船隻鳴警射死。”
禮部尚書看完折章,默然不語。
“如何?”王上催問。
“王上問臣,那便是令我部出面,相與斡旋?”
“倒不盡然。卿似有他見?”
“貪漁出界,可警示,可攔阻,可逼退,竟沒有非要斃命之理。”
“但尚書可見奏摺上所寫,貪漁出界是名,也許是勾結他國暗運私鹽的貨船賊首。真相尚不清晰,只是我國的態度,關係後續的處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