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娘不確定,按理說秀王有嫡子,他的封國自然能傳承下來,可世上的事情不是按理辦的。
柳娘痛定思痛,分別給四個人寫信。
第一個是高淑妃,她唯一的兒子青年早夭,她的悲痛不不比任何人少。可人都是要往眼前看的,要讓秀王死得瞑目,朱佑檏的爵位必須砸瓷實了。高淑妃乃是目前在世的唯二太妃,在宮中素有體面,與皇帝關係不差,有她幫忙,內宮就算有人了。
對高淑妃,柳娘不必多說什麼,只說自己傷心欲絕,恨不得追隨秀王於底下。可陰司閻王難見、小鬼難纏,就怕秀王在地下受苦。只有保住朱佑檏的爵位,才能保證秀王的血脈傳承下去,人間地下一樣享受榮耀。柳娘悲痛欲絕道,“聽聞宗室曾有幼子夭折,媳輾轉反側夜不敢眠,不怕天災,只懼人禍。”
如此哭訴,高淑妃又於心何忍,自然會為親身孫兒奔走。還有隆慶公主,她依舊養於宮中,也能幫腔。
第二個是周王。大明藩王眾多,周王一系素有威望。而周王本人更是仁善慈和,願意為宗室主持公道。有他老人家說一句,朱佑檏的爵位更有希望。對於周王,柳娘只需老實把秀王府的現狀講明白,再伏請他老人家做主就好。周王閱歷豐富,自然明白柳孃的擔心和憂懼。
第三位是萬安。此人無才無德,能讓一位藩王妃低頭求救,只因他有一個受寵的姐姐萬貴妃。上次秀王遭到訓斥,柳娘分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們王府沒有上下打點,這次正好一併做了,省得小鬼難纏。
柳娘派尚雲親自進京護送珍寶無數,秘密送給萬安。不求萬貴妃在宮中求情,只盼她不搗亂。
第四位,也是最重要的——皇帝。柳娘忘了是哪一世聽過某位大家對成化皇帝的評價。他只是一個一心想過小日子的人,只盼所有事情都有先例,按部就班才好。只要無事打擾他的生活,他能日日逍遙,不嫌寂寞。看成化一朝紙糊三閣老、泥塑六尚書的外號就知道,在他心中,盼著垂拱而治,逍遙而行。不管他當上皇帝多少年,他還是當年那個懵懂中幾次廢立,幼年時孤獨無依的孩子。
也許秀王身上有和成化皇帝重合的地方。柳娘以遺孀的身份寫奏摺,簡述秀王的一生,字裡行間無不透露著秀王平淡一生的願望,若能為皇兄分憂一二,就覺此生無憾了。奈何天不人願,一片善心被刁民辜負,有感於世人醜陋骯髒,才悲憤而亡。有意把皇帝從秀王的死中擇出來,些許愧疚能讓人加倍補償,太沉重的愧疚讓人不想面對。
上書皇帝是柳娘做慣了的事情,她擅長以情動人。有秀王往日的安分守己打底,只盼皇帝和宗人府不要為難。
做完了能做的一切,柳娘靜靜的等著,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最壞的結果就是以幼子為名縮減封地,宗室不會同意秀王除爵,有子卻除爵,開此先例,老朱家再無寧日。減少封地也沒關係,曾經一無所有的貧家女也能闖出自己一片天,天無絕人之路。
新年之前,皇帝終於下了決定,皇帝親筆書寫了“祭祀懷秀王碑”。禮部和宗人府也傳來旨意,秀王的諡號被定為“瑞安恭榮”。瑞為吉兆,安為定性,恭贊其態度,榮體現他的出身,在藩王諡號中,是難得的美號。
與秀王諡號一起下來的,還有封朱佑檏為第二代秀王的聖旨,宗人府協同辦理各項事務。
謝天謝地,柳娘以為最好的情況就是先封世子,等十五歲之後再請封王爵,沒想到一步到位了。也許是她的四條路都走通了,都發揮了作用。
塵埃落定柳娘才敢想,大明襁褓封王也不是沒有先例,只要出身夠硬。朱佑檏是秀王唯一的兒子,又是原配嫡妻所出,自然有這個資格。
第69章 想守寡
許多事情就是這樣; 未定的時候惴惴不安; 祈禱磕頭。等到定下來了; 又能找出無數理由說服自己; 本該就是這樣啊!
朱佑檏襲爵已成定局; 宗人府和禮部的官員忙亂得做好引導儀程; 正好趕上玉牒十年大修,朱佑檏的名字正好記在玉牒上,板上釘釘。
京官們都忙著回京過年; 把禮儀走完之後; 朱佑檏就正式繼承秀王爵位; 是為大明第二代秀王。
大事落定; 柳娘打點厚禮謝過高淑妃、周王和萬安; 皇帝那裡; 孤兒寡母的不好往前湊,也送了許多佛經、道經,在海南禪寺給皇帝祈福做道場,擺足了場面。
笑中帶淚的過了春節; 翻年過來; 就是成化九年了。
柳娘召集了府中被秀王破身的人,道:“王爺不幸仙去,爾等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