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難不倒已經接觸皇朝歷史的太子,太子輕聲道:“錦衣衛乃太/祖設立,初時統轄儀鸞司,掌管皇帝儀仗和侍衛。洪武十五年,太/祖裁撤親軍都尉府與儀鸞司,改置錦衣衛。作為帝王親衛,掌直駕侍衛,巡查緝捕。洪武二十年,太/祖下令搗毀錦衣衛服侍刑具,廢除。後成祖又恢復建制,增加詔獄。爾後一直延續至今,此弊病一直難以除去。”
“弊病?”柳娘輕笑,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東廠乃太/祖所設,開大明宦官干政先河,一直延續至今。西廠乃憲宗所設,只維繫一朝,都是君子不恥之物。父皇賢明,因此廢除。”太子的思想還是受到了讀書人的影響。枉自如柳娘待他好,太子啟蒙也是她教學認字。可是太子年幼,柳娘不敢和他說太多朝政,太深思想,怕流傳出去。
柳娘輕輕擱下茶杯,嘆道:“對,也不對。你說的這些都是表面文章,是文人寫在紙上的淺顯東西,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會有他們的存在。成祖乃一時雄傑,素為後世敬仰,難道他會做錯事嗎?就算太/祖、成祖一時想茬了,有明以來,錦衣衛、東廠都在,難道歷代先皇都是昏君不成?仁宣之治、弘治中興、嘉靖中興、萬曆中興,這些都是假的嗎?”
太子吶吶不能答,作為祖宗,太子如何能非議。更何況這些明君賢王的功績,是什麼人都不能抹殺。
“太傅說,聖人也難免有小錯,君子欺之以方,孔聖人……”太子還要背那些太傅教給他的至理名言。
“忘了太傅說,你是太子不是君子,姐姐往日教你兼聽則明偏信則暗,你怎麼只聽一人的聲音。還說這些迂腐陳詞,連自己動腦子都不會了嗎?”柳娘厲聲打斷,叱問道。
“我……我……大姐姐,我不知道。”太子可憐巴巴的看著柳娘,他在柳娘跟前不敢擺太子的架子,連自稱一聲“孤”都從未有過。
“姐姐問你,朝廷上有刑部、有大理寺、有御史臺,為什麼還要有東廠稽查、錦衣衛審理?”柳娘放柔聲音,循循善誘。
“因為……成祖不信任他們?”太子不確定回答道。
“對,以為成祖不信任他們,那成祖為什麼不信呢?是成祖心胸狹隘,喜好猜忌嗎?”柳娘再問。
打死太子他也不敢說這樣誹謗祖宗的話,冥思苦想半天,道:“是……是大臣們做不好事情嗎?”
“對,因為朝臣做不了事!”柳娘鼓勵他繼續說,“那為什麼朝臣做不了事?”
“這個……這個……”太子支支吾吾答不出來,柳娘斬釘截鐵道:“因為他們有私心!”
“刑部、大理寺、御史臺,都是科舉出生的文人,他們佔據朝堂,同年、同鄉、門生互相結成朋黨,官官相護,欺上瞞下,矇蔽聖聽,這才有廠衛出現,限制朝臣。而今科舉出生的文人更了不得,自己內部都要分成幾派相互廝殺,如今風頭正盛的不就是東林黨人,內閣中都是他們的人。把持著朝政,威脅父皇,你我也被他們視作掌中玩物。”若是朝政清明,自然不用另外設立監察機構,獨立成制的御史臺足矣。可大明如今的形勢,哪裡有這個條件。這些“但是”“然而”的話就不說了,免得擾亂太子思緒。
“廠衛是用來監視、限制文人的,在他們嘴裡當然沒有絲毫好處。什麼欺壓百姓、收刮民脂民膏,都是放屁!廠衛從來對付的都是官場中人,沒事兒去和老百姓打什麼交道!”柳娘憤憤不平道:“沒有了廠衛轄制,你可知大明如今敗壞到了什麼程度?”
“國庫裡空蕩蕩的能跑馬,後宮中母后也厲行節儉,不飾金玉,是朝廷沒有收稅嗎?崇禎三年,父皇才加了‘遼餉’,百姓早已困苦不堪,咱們的日子卻越過越艱難。宮中供奉,有時甚至比不上信王府。你出生在宮中,恐怕不知道皇伯父在的時候,咱們的日子有多逍遙快活。”
“這些稅收,百姓的血汗錢都到哪裡去了?皇伯父在的時候,天下稅收由宦官監督,國庫豐盈,對建奴用兵、賑濟災民,都從茶鹽鐵稅中出,都是太監給咱家摟的銀子。只拿茶稅來說,萬曆年間只江浙一省茶稅就有貳拾萬兩白銀。父皇登基之後,東林黨人自稱君子,不會貪墨國家一分一毫,可自他們接掌茶園之後年年報災。今年的茶稅已經統計上來了,你知道有多少嗎?”
“十二兩!”柳娘重重哼了一聲,“十二兩!這些文人真有臉寫上去,十二兩!當年的二十萬兩讓他們吞得只剩十二兩,還有臉在父皇面前哭訴,要求賑濟。顛倒黑白,滑天下之大稽!這樣的人,與你的太傅就是同窗同年,少不得在你耳邊哭訴什麼流民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