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當時是多麼快活,怎麼就到了今日相互防備的地步,他們父子之間,反倒要夾雜著朝臣。
“後宮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坐穩皇后都位置,你就是嫡長子,天然的皇位繼承人,別說陛下現在對你很滿意,就是有什麼不滿的地方,也輕易費不掉你的太子位。想想仁宗陛下,他當年做了三十年的太子,是怎麼熬過來的。回去再把《仁宗實錄》翻一遍,前人的智慧無窮。”
“是,兒聽孃的。”朱載壡被提醒之後,只能掛著敷衍的笑容繼續磨墨,心中還是擔心。
柳娘長嘆一聲,放下狼毫,指著廊下的菊花道:“你看那花兒,黃石公、玉壺春、十丈垂憐、鳳凰震羽,還有墨菊、綠菊,都是萬人追捧的名品,你瞧著稀罕嗎?會和外面人一樣痴迷嗎?”
“當然不會。”朱載壡身為太子從小就生活在這樣金貴稀缺事物包圍的生活中,怎麼會痴迷某一樣東西。
“這就是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見多了就不稀罕,不曾擁有就珍惜萬分。你父皇的子嗣正經算起來該是八子六女,嗯,也能算九子。當年廢后張氏和方德妃合謀,為搶在我之前誕下皇長子,德妃服了催產藥,皇子生而夭折。為此張氏被廢,方氏到底曾誕育子嗣,你父皇捏著鼻子讓她葬入皇陵,入土為安。當初我懷的是你姐姐,若是她們能沉住氣,好好生下孩子,就是皇長子,若真是這樣你的太子位還有的磨。哪像如今連齒序都沒排,百年後史書都不見得有此一筆。不管後宮前朝,沉得住氣很重要。你已經是太子,不需要和皇子爭寵,只要把握住你父皇的心思就好,什麼嚴嵩不嚴嵩,朝臣從來都不是重點。若真有那麼一天,母后在宮中也不是擺設。廢后張氏就是前車之鑑,皇后不需要與妃嬪爭寵,太子也不需要與皇子較勁,拿出你的氣度來。”
“你父皇子嗣雖多,可夭折的也多,沒序齒的方德妃之子不算。你是皇長子,康妃所出的二子,你弟弟是三子,還有靖妃所出的四子,滿打滿算而今活著的就你們四個皇子,小五、小六、小七、小八,皆夭折,兒子少了,你父皇就稀罕。若是你對他們出手,你父皇如何看你,那也是他的兒子。”
“最近是不是感覺你父皇召見你的次數越來越少,心裡就慌張了?”柳娘含笑問道。
“父皇修仙問道,近日見我也要垂簾了。”朱載壡苦笑。
“都是那些方士作怪,我也勸你父皇,說什麼‘二龍不能相見’,你從小是你父皇看著長大的,也沒見出什麼事兒。你不必怕,好歹你還能見你父皇,見面就是情,裕王、景王每年只能在大宴上見你父皇一面,老三都比他們見的多,又有何懼?”柳娘勸道。
“在這上頭,你不如你姐姐。別看你父皇序齒的公主有六人之多,而今存世的又有幾人?”柳娘冷聲問道。
“只有寧安和嘉善兩位妹妹。”朱載壡回答道。
“是啊,只剩兩人,其他公主夭折的時候,你姐姐在做什麼?”
“姐姐承歡父皇膝下,以解父皇喪女之苦。”朱載壡想了想,輕聲答道。
“她可有和你一般畏畏縮縮、戰戰兢兢?”柳娘諷刺道:“天家是個怪圈,既羨慕平常人家的溫情,又標榜皇室威嚴。在外維護陛下的權威,對內把他當成父親,這是為娘總結三十年的經驗,今日說與你。你姐姐不用說就領悟了,這些年才能獨佔鰲頭,成為諸公主中第一人。”
“反面教材也有,還記得常安公主嗎?”
“記得,廢端妃曹氏所出。”曹端妃是開了歷史先河的妃子,嘉靖一朝誰能忘了她。
“是啊,曹端妃被廢,可常安還是板上釘釘的公主。你父皇對她多有憐惜,為娘也多加照顧,為她安排養母,讓她同胞妹妹寧安陪著她,可她依舊把自己作死了。不去爭取父皇的憐愛,只知道顧影自憐、迎風流淚。最後死了,你父皇心疼的綴朝一日,以表哀思,這又有什麼用?再看一母同胞的寧安,好好活著,宮裡誰會為難她一個公主,反而因為她不著調的生母對她多有憐惜。就憑著這份憐惜,如今嫁人生子,兒女雙全,夫家尊重,內宮也能說兩句話。”
“看看張廢后,再瞧瞧如今,想想你姐姐的尊榮,再瞧瞧祭日只有禮部記得的常安。是學常安還是學寧安,你自己看著辦。”可作為前車之鑑的例子太多,柳娘長居宮中,教育兒子也只能舉公主、皇子的例子,從後宮出發。
“兒願學大姐姐,學寧安妹妹。”朱載壡抱拳道。
“這就是了。”柳娘頷首微笑。
柳娘把朱載壡拉到桌案正面,指著半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