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手上有青紫痕跡,看樣子被打過多次。柳娘身上卻只有頭上一個大包,除營養不良外,再無別的傷口。不知道原身是不是施暴者,柳娘嘆息。
柳娘讓小姑娘去照顧那個襁褓男孩兒,自己燒水擦洗身體,也不知是不是身體太弱了,柳娘剛穿好衣服準備倒水,結果水盆太重,一個閃勁兒,柳娘倒栽進大木盆裡,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柳娘苦笑扯了扯嘴角,這算是塞翁失馬的2。0版本嗎?暈了一回,記憶回來了。
今早賣妾的是柳孃的父親,名叫陳林,刀子嘴豆腐心的年輕婦人是她的母親黃氏,依偎著自己的小姑娘叫草兒,是陳林給兒子買來的童養媳,是的,兒子,就是那個還裹著襁褓,躺在搖籃裡的兒子。
陳林原是一個大老闆,自朝廷下令開海禁,能下船做生意之後,陳家家境就好了起來,在柳孃的印象中,小時候只能逢年過節吃的鴨子,陳林做生意之後,幾乎三天能吃一回。可惜生意場上勝負難料,前些日子陳林虧了一大筆。一家人從原來的正經二進豪宅,搬到了如今的一個小院子。原本陳林有一妻二妾,年老的那個妾室,生意剛剛失敗就被陳林賣了換銀子。黃氏乃是正妻,雖只生育了柳娘一個,仍然留在身邊。今天陳林賣的是另一個年輕的妾室阿鄭,在閩南,女子貴重←_←單指價格,多少人連妻子都娶不起,陳林能有一妻二妾,足以證明他當年的富豪。
阿鄭那也不叫賣,叫典,陳林把阿鄭典了二十兩,透過中間人李德功典給周鳳喜做妻子,兩年之後到期。到時候若是周鳳喜能拿出贖身銀子來,阿鄭歸周鳳喜,拿不出來,阿鄭歸陳林。至於李德功就是賺中介費的,還有那個被尊稱先生的趙青山,只有他識字,寫契書賺一頓飯和一百個銅板。
鬧清楚了此時處境,柳娘再看看家徒四壁的環境,不妙之感油然而生。柳娘起身看了看窗外天空,已經是傍晚十分。黃氏還在門外忙碌,院子的西邊角落裡搭了棚子,餵了十幾只鴨,黃氏正在照顧。
柳娘起身,先去裡屋看了草兒和搖籃裡的小嬰兒。草兒十分警覺,柳娘一進去,她就睜開了眼睛,柳娘示意她別出聲,讓她繼續睡著,把床上的小薄被搭在她身上,又輕手輕腳出去了。
柳娘走到院子裡,見黃氏一個人砰砰砰剁著鴨食,笑著過去幫忙。
“死丫頭,老孃用你,趕緊滾回去,別又摔了。”黃氏不讓她插手,剁青草都剁出了節奏感。
“娘,那我掃掃院子。”
“甭鬧么蛾子了,自五歲上下就沒動過掃帚,今兒又起什麼妖風。先說好,你討好老孃也沒用,你那阿郎哥窮鬼一個,你爹絕不會同意把你嫁給他的。嫁給個窮鬼,還不如賣了賺錢!”
柳娘抽搐,阿郎哥,她記憶中自己才十歲吧,怎麼就要嫁人了?
“娘,你誤會了,哪兒有什麼阿郎哥。”
“那就是鬼上身了?你既不圖阿鄭她弟弟,死命攔著做什麼。多虧你爹心疼你,不然一巴掌抽死你!”黃氏罵道。
“我爹天天把賣我進不夜城掛在嘴上,我可不覺得他心疼我。”柳娘嘟囔道,不夜城是城裡最大的青/樓。“風花競入長春院,燈燭交輝不夜城。”皇帝在宮裡也徵美/妓於不夜宮,召孌/童於長春院。
黃氏把鴨食倒進食槽裡,胡亂在衣服上擦乾淨手,道:“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你當老孃是好欺負的,嫁給你爹那死鬼十多年了,就生了你一個,他也不敢把老孃休了,憑啥?就憑你娘有五哥兄弟,孃家腰板直。別看你爹在外面養小的,養的十多年還不是屁都沒生一個。阿鄭就是我看中的,帶回來才給你爹生了兒子。男人看女兒只知道漂亮,懂什麼好生養不好生養。而今你爹得了兒子,只差把老孃供起來了,沒老孃的好眼光,沒老孃伺候著孕婦,他能有兒子送終!”
黃氏得意洋洋的講了一大堆,然後總結陳詞道:“你把心安穩放進肚子裡,老孃不會看著你爹拿你做人情的。只要你乖乖聽話,再過三五年,老孃給你挑個婆家,賣你進正經人家,不會賣你去不夜城伺候人一輩子。”
柳娘嘴角再三抽搐,三觀受到猛烈衝擊。嫁女兒說賣,給丈夫挑小妾自豪,生了兒子的妾被賣了並無不妥,庶子當成親兒子視如己出……
“娘,我們好久沒回去看外公、外麼了吧?不如什麼時候回去一趟?”柳孃的記憶中,黃氏孃家在小康水準之上,外公、外麼對她這個外孫女也挺好。陳林生意失敗,說不定能回孃家尋找幫助。黃家若不是有一定經濟基礎,也不會養下女兒,要知道在這種地方,女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