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婦人卻十分驚喜,眼中透出興奮的光彩來。柳娘剛想要說話,卻被人一把捂住嘴; 年輕婦人指了指門外。
柳娘凝神聽去; 卻聽這話音不像北方話的模樣; 多舌音; 常伴爆破音; 聽了半天沒聽見輕唇音; 好像……好像曾經聽過的粵語歌。
好多年沒聽見過閩南語了,最近一次,應該是作為南霄道長的時候雲遊到此地。柳娘努力融合記憶,卻發現一思考頭就發疼。柳娘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額頭腫起一個大包。
柳娘也沒有說話的力氣; 靠在那婦人懷裡,聽外面的說話聲。
“阿鄭就典給你了,咱們可說好的; 一個大年就來贖,你若是偷偷賣了,我可不放過你。”
“放心吧陳老闆; 保證誤不了你的事兒。你也是生意人,知道童叟無欺的道理,我老李最講誠信一個人,你放心我,我也放心你。”
“放心,放心!我家阿鄭才十八,水靈著呢,模樣周正、手腳麻利,關鍵是能生兒子。瞧我還在襁褓的小兒子,不就是她給生的嗎。若不是生意一時週轉不開,哪裡會典了阿鄭去。我的阿鄭啊,若離了你,我可怎麼辦哦……”一個洪亮的男聲說著說著還哭了起來,聽著好像十分不捨這個叫阿鄭的姑娘。
“陳老闆,別哭了,說好一個大年就是一個大年,你把生意再拾起來,一眨眼的功夫,阿鄭又回來啦。”另一個男人連連勸慰,說話又急又快,舌音濃重,柳娘沒聽清他說什麼。
含糊著過了這段,勸慰的男人朗聲道:“我再讀一遍契書,陳老闆覺得能成,就按手印簽了。”
“立執照:陳林妾阿鄭由夫主做主,自願典與周鳳喜身旁為妻一大年,做身價錢二十兩銀子整。當交不欠,筆下交足。自交價後,永不反悔。此係兩家情願,若有反悔者,有冰人執照為證。媒人:李德功,代字趙青山。”
這一段話聲音洪亮、咬字清楚,柳娘聽明白了,陳林是屋外痛哭的男人,阿鄭是他的妾,現在他要賣了阿鄭,賣給一個叫周鳳喜的。屋外還有另外兩個男人,一個是和陳林說話、安慰他的李德功,另一個是還沒聽見話音的趙青山。
陳林響亮得抽了一鼻子,嘆道:“阿鄭就給你了,你帶周兄弟來,我也見了,是個老實漢子。周兄弟,阿鄭到了你家,你好好待她。李兄、趙先生,承蒙不棄,咱們去慶壽樓吃酒,走,走,吃酒,吃酒。”
“我就不去了,承蒙陳老闆關照,先告辭了,先告辭了。”周鳳喜拉著阿鄭快步走了出去,剩下陳林、李德功、趙青山三個,依舊稱兄道弟,相攜出去了。
整個過程,被賣的阿鄭一句話沒聽見說,就這麼沉默的被做主賣了。
等人都走路,一直摟著柳孃的婦人才長吁一口氣,罵她道:“沒良心的死丫頭,不分親疏遠近的糊塗種,阿鄭是誰?那是你爹的妾!跟你有什麼關係?真把她當親姐姐啦?你爹要賣她,也是為了一家子好,你攔著做好人,不知阿鄭也恨你呢!她在這人吃不飽穿不暖,如何能和去人家當正妻舒坦。”年輕婦人噼裡啪啦說了一通,也不管柳娘反應得過來不,伸手碰了碰她鼓起來的額頭,罵道:“不知愛惜的東西,我去給你擰帕子來!”
柳娘以為自己碰上到了刀子嘴豆腐心的母親,微微一笑,扶著依偎在自己身邊的小妹妹,嗯,可能是小妹妹吧,問道:“都走了,你起來吧,別怕。”
那小姑娘被她一動,刷的跳下床,跑到裡屋去搖搖籃,掀簾子的瞬間,柳娘看見裡屋搖籃裡還有一個孩子。
看看周圍環境,藍底白花的粗布簾子,簡陋的傢俱,柳娘已經很久沒有經歷如此貧困的時刻了。
柳娘想知道更多資訊,下床往裡屋走去,剛剛出去的婦人,端了冰涼的井水過來,見柳娘能下地了,把帕子扔在她臉上,罵道:“能下地就趕緊幹活,真當自己還是千金大小姐嗯!”說完氣沖沖出了屋子,窗外小小的紡線機咯吱咯吱響了起來。
柳娘擰了帕子放在額頭上冷敷,頭上的撞傷並不嚴重,這具身體的主要毛病是營養不良、心思鬱結。柳娘這半路出家的,也不敢露出破綻來,冷敷好了,又洗了臉。見剛剛依偎在她身邊的小女孩兒滿臉髒汙,準備給她洗臉。
柳娘一靠近,那小女孩兒卻反射性的抱頭躲避,這明顯是捱打挨多了啊。柳娘尷尬扯了扯嘴角,輕輕拉起她的手放在水盆裡,先把那些髒東西泡軟了才洗得下來。
給小姑娘清洗過後,水都黑了。柳娘把水潑在門外,又去廚下灶間打了熱水給小姑娘再洗一回。洗乾淨了才知道,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