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默默閉嘴。柳娘威儀日盛,一座京觀震懾的不僅僅是外族,大明朝也不敢有人對坤儀公主的話有異議。瞧瞧剛才大臣們,明明對宦官封爵十分不滿,可柳娘連消帶打,連正事都沒提到,他們就聞絃歌而知雅意,再不敢提。
周皇后貴為皇后,又是柳娘生母,而今都對柳娘敬畏有加,柳娘決定的事情,她默默照辦,並不如往常那般總挑刺。
寒冬臘月,皇城宮宴。
提前十天,閨秀們就開始演練,穿的衣服,說的話,走路的姿態,佩戴的首飾,無不精益求精,誰都知道這是在競爭未來國母。皇帝病倒,大權旁落,太子公主大肆改革,把僅有的祖宗規矩都破壞殆盡,以往又何曾有官宦貴女選為妃妾的。大明的官宦人家對低素質的后妃已經容忍很久了,現在有機會推自己人上去,眾人都興致勃勃。
也許朝臣們還有些隱晦的心思沒有宣之於口,這未來國母一進宮勢必要分薄坤儀公主在內宮的權柄,若是操作得當,事情大有可為。畢竟現在內宮能說話的,一是坤儀公主親孃,一是坤儀公主親弟弟。清流看不慣坤儀公主堂而皇之霸佔權位,可他們又沒本事親自出手,可不得把希望寄託在後宮女眷身上。
柳娘也參加了宮宴。知道自己身份不同,怕嚇著這些人,柳娘出席之時,特意捨棄了鳳冠霞帔,一系衣裙亮相,衣裙乃是仿照漢時曲裾的裙子,以淡雅樸素為尚,柳娘並不願搶了這些人的風頭。
參加宮宴的諸位命婦、閨秀,只見一位身著淡綠衣裙的高挑女子緩步進入正廳,也不見她如何張揚,如何華麗,卻能感覺周身淡淡威嚴。柳娘受禮之後安靜坐在一旁,並不隨意發表意見。
旁邊就有閨女和母親小聲嘀咕:“鎮國公主殿下也不像外面說的那樣,美麗又高貴,當真令人羨慕。”
“閉嘴,不要議論貴人。”命婦就要有見識的多,真以為坤儀公主不說話就是和善了嗎?那是沒見她發火的時候,天津衛海邊的土地都是紅的,誰敢小瞧這位掌政公主。
因特意下令不讓命婦閨秀們穿誥命服,院中一水兒的花紅柳綠,留仙裙、襦裙、襖裙、褙子、比甲,色色爭輝,各式衣裳首飾,配著各位美人,柳娘看的賞心悅目。
等到宴會正式開始,周皇后便令各家閨秀展示才藝,柳娘興致缺缺的看著,並未出現什麼驚才絕豔之人。有柳娘在,也沒有譁眾取寵,故意引人注意的。至於什麼不小心潑水陷害之類的,開玩笑,在國宴上出岔子,活膩味了嗎?
一場宴會,並不能看出什麼,只看閨女們在眾位貴人的高壓下,能不能從容平淡、冷靜自持。
柳娘端坐右上首,不一會兒,高啟潛就過來了。
“爵爺,可是太子殿下有吩咐。”沉水站得稍遠,見他過來趕緊招呼道。
“沉水姑娘也拿雜家打趣,殿下恩典,雜家豈敢驕狂。沉水姑娘如舊喚一聲高公公就是,若能得一聲高老哥,咱家再歡喜不過。”高啟潛如今身居高位,倒把以前的輕狂浮躁都改了。以前是沒有保障,今朝有酒今朝醉。現在已經爵位加身,過繼兒女,若無差錯,百年之後可壽終正寢。這樣大好的形勢,高啟潛如何不為身後名著想,再謹慎、忠直不過。
“這才好呢。”柳娘聽到他們說話,喚高啟潛近前來,道:“朝上也有加官進爵的官員,誰沒事兒叫人爵位啊,都是稱呼某某大人,在內宮也是一樣,稱呼如舊。”
高啟潛快走兩步,躬身行禮,“殿下說的是,老奴受教了。”
“你素來是個好的,我也不過白囑咐一句,只盼你日後一如既往的好。”柳娘淡淡提點他,問道:“怎麼過來了?”
高啟潛再走進一點,以手遮口,小聲道:“太子殿下請殿下幫忙留意孫家小姐,餘者請皇后娘娘和殿下做主。”
“知道了,當真是上心,都說多少遍了,還用得著你特意來一趟。”柳娘微笑應下,揮手讓高啟潛退下了。
高啟潛出現的瞬間,園中命婦貴女的心都提起來了,高啟潛可不是以往的內宦,正經封爵的爵爺,又是太子、公主心腹,如何不引人注目。
“演到哪兒了?繼續!”柳娘回過神來,發現場中已經停下了。
“看你這不專心的模樣,早就演完了。”周皇后笑道。
“是我的不是,先前是哪位閨秀獻藝,我錯過了,該賠罪才是。”
以為穿著粉紅繡杏花的姑娘出列,行禮道:“臣女中書舍人溫佶之女溫柔拜見鎮國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臣女惶恐,陋鹽有汙尊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