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身邊的長隨給柳娘使眼色,讓她趕緊迎人。縣令為了表達自己求賢若渴的姿態,不讓僕人冒犯,親自扣門。
柳娘展顏一笑,大大方方走出來,作揖行禮。自生意鋪得越來越大,柳娘在外面均做男童裝扮,知道的人自然是知道的,不知道也沒人特意提醒,再過三五年,說不得很多人就以為柳娘是男孩子了。
“不知老父母駕到,有失遠迎,請老父母恕罪。”
“起吧,你家先生可在,快為本官通稟。”縣令摸著鬍子道。
“老父母恕罪,先生又喝醉了,恐不能拜謁。”
“又喝醉了?你這童兒好不醒事,外面銅臭有何要緊,先生才是重寶。”縣令冷哼一聲,“你若不好好照顧先生,本官親派能幹人來。”
“老父母恕罪,老父母容稟,不是小的不懂事,實在是攔不住啊。先生又憶起往夕為太宗爺爺牽馬執繩遠征蒙古的豪情,再想起同袍埋骨草原之悲,情不自禁啊!”柳娘歷練了幾年,文縐縐的話張口就來。
“哐當~”
突然裡面傳來重物砸到地上的聲音,“先生恐是醒了。”柳娘輕聲道。
“快去通稟,就說溧水縣令拜見。”一聽人醒了,縣令就更來勁兒了。
“請老父母稍後。”柳娘半點不虛的把門掩上,快步進屋。
縣令的長隨看不下去了,不解道:“大人何必如此客氣?”
“你不懂!”縣令搖頭,並不多做解釋,心中卻自有成算。一個小童能有如此見識,只能說明主人不凡,再合那首“無人芳”,這明顯是隱士做派。既然詩詞流傳出來了,這隱士自然也不是真想隱居,雙方已有無言的默契。若能請他出山,再有詩詞唱和、文章傳世,朝廷、文壇必定流傳出“伯樂”“拾遺”的佳話。這是什麼?這就是人望啊!人人做官都想高升,憑什麼呢?比出身、比政績,縣令不覺自己有什麼比得過別人的,只能在養望上做文章了。
想到這裡縣令不禁一嘆,溧水縣本是京都轄下,若是往年該多麼令人振奮,出點兒成績就被上面看在眼裡。可惜太宗他老人家雄心壯志遷都而去,這千年的都城也不敢稱“京”,必須要加個“南”字,成了養老的所在。南京啊,已經不是以往的京都了。
縣令內心活動這麼豐富,柳娘可沒有讀心術。
柳娘進屋一看,王老頭正怒目瞪她呢。
“怎麼把花盆砸了?”柳娘急忙上前,擺在正廳的花兒都是她精挑細選的好東西,碰掉一片葉子她都心疼。
“還管什麼破花!”王老漢氣不打一處來,拉著柳娘道:“你把縣令招來了,我可不是很麼隱士神仙,應付不來!”
“你不是說跟著太宗打過蒙古嗎?只把這段經歷擺出來,就比大多數人都強!”
“我當時只是養馬的,十五歲!”王老漢咬牙切齒道,能從戰場上活下來,搶得夠多,他才有這些年的好日子。可這些年他家業就在鄉里鄉間稱個大,哪裡有和官府打交道的經歷!
“您要是信我,就聽我的。”柳娘眼珠子一轉,攛掇道。
“不行,不行!就說我不在!”王老漢看了看圍牆,覺得自己這老胳膊還能翻過去,千萬不能被堵在當場。
“人都來了!躲不掉的!”柳娘拉著他,威脅道:“你跑了他以為你架子大,等著他三顧茅廬呢!”
王老漢恨恨望著這個給自己惹麻煩的小兔崽子,“那你說怎麼辦?”
“聽我的,你喝酒就是,瀟灑些、狂野些,啥話也不用說,我來!”
“真能糊弄過去?”王老漢不敢相信。
“你還有別的辦法?”柳娘反問。
王老漢想著柳娘過往的功績,再結合眼前的形勢,狠狠心,一咬牙、一跺腳,“幹了!”
柳娘回身給縣令開門,致歉道:“老父母恕罪,我家先生喝醉了,酩酊大醉、人事不省,恐無法招待。”
“無妨,老先生醉了,正該探望。”縣令跟著話音走呢。
“那就得罪了,請老父母舉步。”柳娘臉上做出虛假的遲疑來,更讓縣令覺得這是既定套路。
進了王家院子,綠樹重重,沿牆栽著香草,並無豔麗顏色。多虧生意發展起來之後,柳娘就另闢了苗圃,把“俗豔”的杜鵑、百合移走了,不然這戲怎麼唱哦。
“竹林青青,主人家好雅趣。”縣令指著屋後的一小叢竹林道。
“先生本想栽梧桐的,可惜沒等到,就栽了竹子。”柳娘小聲道。
縣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