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婉玉說上兩句,但見婉玉臉上淡淡的,徑自坐下來陪珍哥兒說笑,柯瑞反倒弄了個沒趣,端著西瓜往外走,走幾步還仍依依不捨的回頭望一眼,到了門外不住唏噓。
古往今來人多是這樣,別人上趕著、巴結著,倒不覺的可貴,可一旦對方冷了,他自己倒先不舒服起來,反而生了幾分親近之心。況且柯瑞自小在胭脂香閨裡廝混,又是個溫柔多情的性子,見了有品格的女子莫不喜愛結交,今日見婉玉彷彿換了個人,容貌舉止竟誰都比不上了,又兼之與其表姐有幾分相似,種種情緒之下,更添了幾分殷勤,心中一動,又想:“莫不是當日拾到的是她的帕子?”一念及此,柯瑞恨不得整個人都留在正房裡,回綴菊閣哄妍玉的心思倒淡了七八分。
第六回【上】
評美人仇人初相見私贈物楊三勇相幫
婉玉在房裡跟珍哥兒玩笑了一陣,哄他吃了點時鮮的果子。一時珍哥兒乏了,躺在床上睡了過去,婉玉見他睡夢香甜,方輕輕出了口氣。此時門簾一動,一個丫鬟託著一杯茶從外走了起來,來到婉玉身邊輕輕笑道:“姑娘說了半天故事,怕也是口乾了,喝杯茶潤潤喉嚨吧,後頭還有冰鎮酸梅湯,但我想著女孩子家還是莫要貪涼,所以給姑娘端了茶來。”
婉玉扭頭一看,那人正是楊母身邊的大丫鬟碧桃。碧桃今年十七歲,身量高挑,柳眉細眼,自小便在楊母身邊服侍,為人穩重聰慧,最得倚重。婉玉笑道:“勞煩你了。”說罷把茶接了過來,推開茶碗便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婉玉笑道:“這茶是上等的君山銀針。”喝了一口,又道:“還是用軟水煮沸了泡出來的,用這麼好的茶招待我,你真是有心了。”
碧桃笑道:“哪裡是我有心,剛老太太說姑娘照顧珍哥兒辛苦了,讓我泡碗好茶給你喝。”說完看了珍哥兒一眼,在婉玉身邊的繡墩子上坐下來道:“自從大奶奶沒了,珍哥兒便沒這般乖巧過了,每日醒來便是哭鬧著要孃親,前一陣子還病了一場,讓人操碎了心。”
婉玉道:“珍哥兒身邊應該有奶孃和伺候慣了的丫鬟婆子,怎麼還讓孩子鬧出病來?”
碧桃嘆了一聲道:“姑娘有所不知,大奶奶沒了以後,大爺把原先梅家過來的丫鬟下人全都打發回梅府了,說是看著醃心。伺候珍哥兒的奶孃和丫鬟也是大奶奶從孃家帶過來的人,都一併打發回去了。老太太和太太雖也覺得不大妥當,但大爺對大奶奶情深意重的,看了以前跟著奶奶的下人就落淚,旁人也怕他傷心太過壞了身子,就把原先那些下人都打發走了。珍哥兒這幾日一直跟著老太太,但晚上定會哭鬧,吵著要回飛鳳院,等他孃親回來。”
婉玉心中冷笑一聲,暗道:“哪裡是見著故人醃心,分明是把我手底下的親信都弄出去方便他二人偷情罷了!適才他還與那賤人風流快活,對我情深意重,天大的笑話!”又微微蹙眉,暗道:“我想著見到原先親厚的丫鬟小廝,讓他們去梅家給送個信,但如今竟一個都不在了,梅府高門深院,非等閒下人可進入面見我爹爹和弟弟的,這該如何是好?”面上不動聲色,只取了茶喝,一邊絮絮和碧桃閒話。
兩人說了會子,卻見門簾子一挑,紫萱板著臉走進來,剛要說話,見珍哥兒躺在床上,方閉了嘴,走到几子邊倒了碗冷茶喝。
婉玉見狀招了招手道:“萱姐姐到這邊坐,莫喝冷茶,我這兒還有半碗熱的,不嫌棄就喝我這個吧。”
碧桃笑道:“來我們這兒還能不給碗熱茶喝?”說著起身出去沏茶。
紫萱往婉玉身邊一坐,低聲道:“適才我們在綴菊閣一處玩笑,瑞哥兒看見我做的荷包,贊上面的花樣子好看,說連宮裡頭的都比不了。我說這個花樣是我自己畫出來又配了色一針一線親手繡的,外面斷找不到第二個。瑞哥兒聽了便一口一個好妹妹,還給我端了碗茶,巴巴求我給他繡個錦囊。我便應了他,不過是想把花樣子畫出來讓丫頭們繡去就是了。妍玉聽了便了不得了,酸溜溜說這還沒見幾面定情信物便送上了,端了杯子是不是要喝交杯酒,又說我那荷包不過是色配得好,花樣子早就用得俗了。我聽了沒說話,摔簾子便回來了。妍玉真真兒是個是非精,我可不願再和她一處玩了。”
婉玉道:“她就是這樣的人,你又何必理睬她?日後咱們也都離瑞哥兒遠著點,省得說錯了話大家都不高興。”
紫萱冷笑道:“她不就寶貝柯瑞麼?依我看,她能不能趁了心願還兩說。她們母女倆倒是相中了姑爺,只怕對家還沒那個心。”原來馮夫人曾對紫菱微微露過意思,想與張家結親,紫菱推說紫萱的婚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