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木一般的眼睛定定的看著我,輕聲說,“你說,我現在是‘半君’,等父皇龍歸碧海之後,你要是還沒死……”
我晃腦袋,“對!那個時候,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只要我還活著,我就得歸你管了。”
說著說著,我彷彿想到了那黑暗而悲慘的前景,不禁有些黯然神傷。
砰!——
哎呦!
我被文湛彈了一個暴慄!
我的雙手被棉被裹著,又不能伸手揉揉被他彈的地方,疼的我鼻子有些發酸,眼淚好懸落下來。
“笨蛋!”
“@#¥%……”
文湛前兩個字說的鏗鏘有力,中氣十足,以至於我沒有聽清楚他說的是啥?
我連忙問他,“什麼?你說什麼?”
忽然,他揪住我的脖子,把我攬了過去,讓我看不到他的臉和眼睛,只能感覺到他的耳朵似乎有些紅紅的,還有熱熱的。
他說——
……
“你也可以管我,……,你可以理直氣壯的讓我只看著你,只想著你,不準看別人,更不許喜歡上別人……”
他的話很輕,甚至連聲音都是輕飄飄的,可我卻被他砸的說不出來。
我的心中似乎掀起來驚濤駭浪。
這份情誼,才真是受之有愧,卻之不恭,雖然得遇為三生之幸,卻終究失之天命!
他是一個心機深不可測的人,卻在我面前一再表露心意,甚至不惜犯下亂倫的罪過,不惜得罪父皇,幾乎讓我以為他會人當殺人,佛當殺佛!
輕易外露的霸道、莽撞和脆弱,讓我暈頭轉向。
他是一個複雜的人。
就好像把兩個極端不同的人扯碎了,用力攪拌在一起,再重新生出來一個人。
不可思議。
可是,為什麼對我這麼執著呢?
是兒時的記憶太清澈明淨嗎?
讓他念念不忘的,究竟是什麼?
是早已經逝去的歲月,還是,他自己想象中的我呢?
103
太子這些天忙的很,雖然每天都會讓柳叢容給我送東西,有鹿肉,有筍乾,還有一些臘肉和我們家后街出的大包子,他自己卻沒空過來坐了。
楚薔生也很忙。
他一面忙著政務,一面忙著辦喜事。
看樣子大家都很忙,都忙的都跟孫子似的。
有事情做總比沒事情做好。
楚薔生大婚,婚宴設在他自己的新府邸。
這大宅是他新出爐的親爹給他買來娶媳婦用的,原本是一個已經致仕回鄉的尚書官邸。大宅也在雍京北城,三進三出的一個大院,青磚黑瓦,樑柱用的是原木色,不上油彩,只雕上花草魚蟲。屋子裡面的傢俱都是江南樣式,精緻也漂亮。
婚宴自然設在他自己的府邸,而這次伺候婚宴的廚子,他居然請的是崔家商號旗下酒樓頭號名廚——薛暮裳。
別看他的名字有些娘們氣,人長的也清瘦,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爺們。
他們薛家和鳳曉笙的鳳家菜不是一路貨。
鳳家菜刀工精緻,選料上乘,口味刁鑽,是一幫老饕的心口好。
而薛暮裳的薛家卻是佛門居士,做的都是素齋。他本家堂弟薛子葉是城外珈藍寺的大廚,而他本人則經營著雍京城最好的素齋館‘蘭若齋’。
崔碧城當年買‘蘭若齋’的時候其實看上的是他們的那塊匾額。
要不是當年薛暮裳實在走投無路,他也不會賣祖傳的菜館。
我還記得當時崔碧城眼睛斜著那塊古舊的牌匾,楠木底,琺琅彩,上面是趙孟釙資質樾吹娜�齟笞幀�
然後,他慢條斯理的說了一句,“我買這個館子用了白銀五千兩,那塊匾,作價白銀五萬兩!”
所幸,這些年老崔也沒有偷摘了那塊匾額去賣錢。
而薛暮裳這些年還是在‘蘭若齋’盡心盡力。
這次伺候楚府喜事,薛大廚沒什麼怨言,他這些年吃素吃的都快四大皆空了,不會為了楚薔生挑剔一兩個菜色而心有不滿。
可崔碧城不是這樣的人。
他衝到我家客廳灌下去一海碗茶就嚷嚷,“他楚薔生是小人得志!剛進了內閣就擺起來宰相的譜來了。”
我插嘴,“你這不是廢話嘛!他是內閣次輔,不是宰相是什麼?”
“哼!我知道你們是一個鼻孔眼裡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