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在紀醫生的樓下張望,這種特別的關注是否隱藏著什麼東西?
我又想,如果這縷頭髮是董雪的,那證明董雪失蹤的結果相當可怕,因為頭髮要離開身體只有在死後才有可能,並且,這同時說明,李老頭是這一事件的參與者,或者說,就是他殺死了董雪,並且剪下這縷頭髮,以作為他的戰利品收藏起來。
這可能嗎?他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在夜半時分還在樓下窺望紀醫生家的視窗的燈光又是為什麼?他是否和我一樣一直懷有一種揣測:那就是董雪會在夜晚出現在她自己的家中,如果真是如此,這縷頭髮又應該與董雪無關了。
李老頭一直沒跨進這小屋來,外面砰的一聲門響後重歸寂靜。我忐忑不安起來,李老頭幹什麼去了?那最開始的吱呀一聲門響,是引誘他出去的嗎?或者那是一種暗號,使他以去察看的名義得以脫身?
我害怕起來,這是太平間小院的午夜,我坐在這裡幹什麼呢?外面就是兩個大間的停屍房,裡面擠滿冰冷的屍體,我突然感到在整個空間裡,只有我一個人在呼吸。
不容多加考慮,我騰地躥起來,跳出了李老頭的小屋。一盞昏黃的路燈掛在屋簷下,像一隻猙獰的獨眼。狹長的小院半明半暗,可以看見停屍房的木門冷寂地關閉著,空氣中散發著潮氣和刺鼻的消毒水氣味。
我正在辨別那扇破敗的院門在哪裡,以便一逃了之。突然,又是砰的一聲門響,在小院的右角落好像出現一個黑影,我的背脊上出了冷汗,發出一聲失控的喝問:誰在那裡?這喝問聲嘶啞顫抖,根本不像是我的喉嚨發出的。
完全沒想到,那黑影是李老頭。他一邊回答我一邊走過來,手還在扎著褲腰。他說,今晚老拉肚子。我這才知道小院右角落的地方是一間廁所。
李老頭說,他到各處都巡察了一下,沒發現什麼異樣。只是,那最開始發出的吱呀一聲門響確實有問題,李老頭紮好褲腰後說,這聲音出現過好幾次了,都是在半夜三更出現,他開始以為是送死人的推車來了,但每次出來一看,鬼影子都沒有一個,他堅信,這地方是不會有人來的,而且,停屍房裡絕不會有什麼動靜,他想不通,那吱呀的門聲是誰在進出?
我嗯嗯地點頭,不想再插一句話,以免耽誤我離開這裡的時間。儘管想到床下的木箱裡藏著的那縷頭髮,但此刻我絕不想問個究竟了。李老頭的臉在簷燈下閃閃爍爍,我感到看不真實,我說我走了,同時已辨別到院門的方向,在跨出院門的時候,我的腳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手扶在了門框上,那粘乎乎的感覺使我差點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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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生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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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66。人的生活因不同的空間而完全不同。晚上十點,當整座城市還在紅紅綠綠的燈光中興奮不已時,這幢白色的住院大樓已悄無聲息地進入了半睡眠狀態。
薇薇給呂曉婭搞了一小碗藕粉,看著她一勺一勺地吃下去。手術後又接著化療的呂曉婭瘦了許多,但總算逃過了鬼門關,這比什麼都重要。她努力吃下了一小碗藕粉,將空碗遞給薇薇時,同時在薇薇的手背上充滿感激地撫摸了一下。薇薇像一個懂事的小妹妹,她給呂曉婭理了理被子說,我去洗碗。
她走出病房,在走廊上看見正在用墩布拖地的宋青。她奇怪地問,怎麼,你也打起這份工來了?宋青掠了一下頭髮說,小夏已兩天沒看見人影了,這走廊髒了,不拖拖地看著怪不舒服的。
清潔工小夏到哪裡去了?沒人知道。兩天了,宿舍裡沒人,也沒來上班。這姑娘,就算有什麼事也該請假呀。
不會是又失蹤了吧?薇薇衝口而出的這句話讓宋青臉色頓變。這也是她藏在心裡的疑問,但不敢講出來,她怕醫院裡再出現這種怪事。因此,她寧願相信小夏是有什麼急事外出了,也許明天就會回來上班。
這時,小梅從走廊深處走過來,她說,陪我去廁所。小梅顯得有些急,這讓薇薇和宋青都感到好笑。但是沒有辦法,自從薇薇在廁所裡與黑衣女人遭遇以後,她們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敢單獨上廁所了。薇薇說,等一下,我先去洗了碗就陪你。
從廁所出來後,三個姑娘擠在走廊上小聲說話。薇薇問小梅道,今晚還去做那事嗎?她是指到樓梯上去鋪白紙蒐集腳印的事。這事堅持好幾夜了,至今還沒結果。小梅說,繼續。她向宋青扮了個鬼臉說,那個黑衣女人一定會再來,只要搞到她的腳印,鄭楊說就有線索了。宋青問|Qī|shu|ω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