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第14個拐彎處,就是紀醫生的家。宋青很緊地挽著我,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臉,只覺得她的手掌冰涼,被我的手握著,像一隻掉在水裡的小鳥。我附在她耳邊說,別怕。她嗯了一聲,身子卻有點哆嗦。
我正不明白宋青為什麼這樣害怕,突然,上面的樓梯有了腳步聲。我們停了下來,那腳步聲很輕微,顯得小心翼翼的,但由於太安靜了,那咚咚的腳步聲還是顯得驚人。宋青突然啊的叫了一聲,我想用手去堵她的嘴,但已經來不及了,那一聲啊的叫聲在樓道里像一條被突然撕開的縫,使我的頭突然變大,額上剎那間出了冷汗。
隨著宋青的一聲尖叫,那正在下樓的腳步聲突然消失了。我們正屏息聆聽,那腳步聲又響起來了,並且很快,是返身上樓的聲音。我一下顧不得許多,拉起宋青就往樓上追,宋青一面掙扎一面被我拉著跌跌撞撞地往上奔,中途至少摔倒過兩次,我扶著樓梯欄杆站起來又往上跑,宋青突然拉住我說,到了。
我抬頭一看,上面還剩下半截樓梯,顯然是通向樓頂的了。半明半暗中,那半截樓梯像一個枯槁的老太婆瘦骨嶙峋地支在那裡,我無端的感到那樓梯上積滿灰塵。
這裡已經是七樓了。黑暗中我辨認出一道門來。我湊過臉去往裡聽,宋青拉了我一下悄聲說,錯了,是這邊。宋青附在我耳邊說,那邊住的是白教授,早帶著家人出國去了,房子還一直空著。這邊才是紀醫生的家。
我和宋青同時把臉貼在門上往裡聽,裡面寂靜無聲,哪有什麼音樂和董雪的說話聲。我開始懷疑藥劑師的說法是否可靠,宋青卻示意我再等一會兒。
我們蹲在這暗黑中。眼睛適應以後,樓道和樓梯扶手的輪廓都顯現出來了。
突然,我們頭上的樓梯響起了重重的腳步聲,我抬頭一看,一個人正從那通向樓頂的半截樓梯上往下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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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雪並沒有失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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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中午兩點,呂曉婭午睡正香。
自從住進醫院以後,這張23號病床就沒讓她在夜裡睡過安穩覺。那本《女巫》的書她已經不看了,但秦麗死在這裡卻是事實,並且還在床墊下留下一本日記,那裡面的記載讓呂曉婭心驚肉跳,幸好,她還沒遇上那個白臉女人在半夜時出現在床前。她想,說不定秦麗就是這樣給嚇死的。
她翻了一個身,迷迷糊糊中感覺到床前有人。上次出現的怪事一下子反射到她頭腦中,移到床前的椅子,地上的菸灰……她一翻身坐了起來,看見一個男子正坐在她床前。
呂曉婭驚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睡意全無,頭腦異常清醒。你是什麼人?她厲聲吼道。
那男子二十多歲年齡,面容卻像中老年人那樣憔悴。呂曉婭突然翻身坐起的舉動顯然也使他受了驚嚇,他吞吞吐吐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是來看望秦麗的。
秦麗?呂曉婭感到背脊發冷,她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個陌生男人問,你是說那個早已死了的秦麗?
她住在這裡的,那男人說,她就睡這張床,我守了她很久,我給她喂水,還給她唱歌,她喜歡我在這裡守她。
可是她已經死了!死了!你知道嗎?呂曉婭感到自己的嗓音變得有點嘶啞。她抓起床頭的睡衣穿在身上。想到剛才自己很暴露的身體,她對眼前這個混蛋充滿仇恨。你給我出去!她大聲吼道。
病房們砰然大開,一大群人擁了進來,有病人,有病人的家屬。對這種竄進病房的不速之客,所有的人都很憤怒。有的說,快去叫保安,把他抓起來!
那混蛋坐在椅子上,嚇得縮成一團,口裡不斷喃喃說道,我是來看秦麗的,秦麗一個人沒人給她倒水喝,秦麗要我來守著她……
穿著制服的保安走進來了,這是一個個子高大的年輕人。他徑直走到那混蛋的身邊,一個閃電般的動作就已把那個木然的混蛋的手臂扭到身後。走!保安吼道,到治安室去說清楚,這裡經常掉東西,都是你們這些藉口看病人的人偷走的。
圍看的人一陣歡呼,簇擁著這個獵物擠出了門。
呂曉婭束好睡衣的腰帶。她感到腦子裡一片茫然。清潔工小夏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她說楊斌被保安抓走了嗎?宋青問,哪個楊斌?就是秦麗的男朋友呀,小夏說,秦麗沒死以前,他經常來守護她,我認識這人的,不壞,肯定不是來偷東西的。呂姐,你去治安室把他領出來吧。
呂曉婭彷彿一下子明白了許多,她說好,我去領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