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本是一處略嫌寒窘的小跨院,地方也就在烏瓦肆一帶,可陳淇不想讓索尖兒的手下跟上來討麻煩,繞了好大一個圈子後才重又繞回到這裡。
小跨院內收拾得極為乾淨,院中多種松柏,只是種的時間並不長,一棵棵矮矮小小的,看著十分枯瘠。院中空地之間,擺放著不少刨子鋸子之類的木匠家生,那是陳淇平日裡的營生。市井五義中人,平日都是普普通通的市民。索尖兒一見也不由有些吃驚,沒想到市井五義中最負盛名的二哥就住在這裡。
那院子裡收拾得極為乾淨,乾淨得都不像給生人住的。院子中有兩間做木器活的房子,這間斗室就藏在那房子底下。進了跨院,陳淇直接就把他們帶進了這裡。
連市井五義中其餘四人似乎也是頭一次走進這間屋子,這時只見他們一個個遊目四顧。一時之間,秦火默然肅立,毛金秤喃喃自語,方玉宇一臉驚愕,鐵灞姑已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屋裡只有一把椅子。
那把椅子就放在斗室的正中央。椅子也是柏木製就的,屋裡飄散著一股柏子的香氣。
那氣息本該清新,但在這不通風的暗室裡憋久了,一聞之下,只覺刺鼻。
陳淇看來確實病得不輕,他輕輕一擲,把索尖兒丟在地上,自己就向那把椅子上坐了,坐下了還在不停地喘氣。
索尖兒一路上被陳淇掐住了麻筋,這時倒在地上,一時掙扎不起,聽了鐵灞姑的問話,忍不住冷笑道:“這還有什麼不明白?你二哥不是養了二十幾房家小?你以為那些女人以前都沒過男人?他霸佔了無數的大老婆、小老婆,這些都是被他害死的那些男人的靈位。”
鐵灞姑聞言一怒,一腳就衝著他肚子上踹去。她這一下踹得頗重,索尖兒正自渾身痠麻,自然躲她不過。硬生生捱過了這一腳後,只聽他痛笑道:“踢,再往下踢點兒,你就找對地方了!”
鐵灞姑想來也少見這等憊懶的少年,一時拿他無法,只有怒目望向索尖兒,一張黝黑的臉兒在燭光下映出一抹紅色來。她人本生得高高壯壯,聲音也低沉寬厚,雖說眉目端正,但嫌太過英朗,倒是這點紅色透出一點女兒家的羞怒。只聽她怒道:“你敢再辱我二哥,說不得我就真的絕了你。”
索尖兒本待再說點什麼,但看到她那狠厲的神色,一時也開不了口。他終究也怕這烈性女子果真對自己下什麼要命的狠手。
可他心有不甘,到底還是忍不住,冷聲譏笑道:“難道我有說錯?長安城中,別人不知,我又如何不知道?你問問你那個二哥,問他單在長安城中,一共就有多少門家小?說起來怕嚇著了你,我粗粗地打聽了一下,他那些大老婆小老婆們,一共加起來,怕不有二十幾個!怎麼,這等無德行的事,他做得,我就說不得!你若不信,我新收的兄弟龔小三,你去找他來問問,看他怎麼說?他的娘至今還被霸佔在你二哥的手裡!”
鐵灞姑聽他言之鑿鑿,一時不知該如何反駁,不由側目望向毛金秤:“三哥……”
卻見毛金秤點了點頭。
市井五義間一向以道義相交,平日裡很少問及彼此的私事。鐵灞姑一向隱隱聽說過二哥有此等的傳聞,但她一直不信。何況她一個大姑娘家,怎麼好意思跟二哥問起這等大老婆、小老婆的事。
她本性豪爽,一向要求自己做事萬不可像個凡俗女子。可一時之間,不由觸動了性子,忍不住眉毛一挑,就待向她二哥問話。
毛金秤平日最瞭解他這個妹子的脾氣,連忙搶先解釋道:“四妹,你有所不知……”
可鐵灞姑什麼脾氣,一旦倔性子犯起來,那是九頭牛也拉不回的。只聽她冷聲道:“你別插話,這不干你事。二哥,他說的可都是真的?”
陳淇默默地點了點頭。鐵灞姑就待發作。
一貫穩重的秦火卻在旁邊插言道:“四妹,你切不可誤會了二哥。當年柳葉軍兵敗之後,二哥的至交好友與袍澤屬下人等不少人家都成了孤寡,一家老小無人照應,所以二哥才把他們一一安置在長安。因為大多數家庭沒有男人了,所以二哥只能權充做這些人家的一家之主。外界傳言是多,可二哥行得端、坐得正,難道這不正該是咱們二哥應有的作為?”
五義之中,陳淇雖名聲最高,一向出面理事、照應五義雜事的卻是這個大哥秦火。他為人穩重,說話當然極有分量。
鐵灞姑聽著一呆,她相信秦大哥的為人。心中怒氣登時轉化為欽佩,歉意地衝著陳淇一笑,一腳又向索尖兒踹去,怒哼道:“小子,險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