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終還是再次檢查了下藍子裡的物什,發現都齊備以後才提著宮燈出了房間。這是自我入住素景軒以來第一次走出去。當然,賀蘭赤心其實並沒有使我禁足,只是因為我沒有職份,沒有封號,走出去遇到奴婢很尷尬,當主子看吧我並非主子,當奴婢看吧,偏又是皇上的女人,她們看到我往往都是遠遠地躲開。
中宮空置,菊夢館的雲貴嬪,肯定會因為我的容貌而對我格外忌憚,害怕萬一有什麼行差踏錯被她抓住了便要沒命。想來想去,只能忍著寂寞,窩在素景軒內空付青春。
因為是黑夜,影影幢幢的依舊看不清什麼。
但是出了永福宮不久,我辯清了方向之後,那條通往皇城內晉河端的路,已經瞭然於心。我的腳步越來越快,就好像當年行於這條路上,迫不急待想要見到賀蘭赤心的心情。
青玄邊走邊護著自己發上的紫蘿蘭,卻又害怕錯過了時間,因此也是默默地迅速跟上。
這樣在暗影中穿梭行走,好一會兒,終於到了那個地方。
夜色下,波光粼粼,河水緩緩地流躺著。河旁有兩間終年空置的小房子,房子周圍倒是開著幾株桃花。微風過後,偶而有桃花瓣落入水中,隨水而去。我的心便在此時開始流淚。記得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情形,他輕輕地握著我的手道:“這世間,除了你,可以分享朕此刻的快樂和悲傷,再沒有別人。”
言猶在耳,人事全非。
青玄緊張地道:“是這裡嗎?”
我點點頭,“那兩間小房子到了夏日倒是有人把守的,害怕敵人從水中遁入宮中,所以隔每一段都有這樣的巡防房。但是到了冬日,這房子就空置了,冰雪會將晉河之水封住,原本的活路成為死路,沒有必要再把守。而現在這樣的時間,正是此巡防重開前的日子,再過得幾日,便不能再隨意來到此處了。”
“永淳,你知道的事情可真多,難道這也是從別處聽來的嗎?”
她目光灼灼,我知道她是起了疑心,只道:“不過都是禹謨王告之的罷了。”
她恍然大悟,“哦。”
又笑道:“如果禹謨王不是被送到西陲之地治病的話,有他在宮中幫你,你肯定會平步青雲,直至得到皇上的寵愛。”
我把河燈和之前她寫手的祈福條都拿了出來,“快去吧,他要來了。”
“好。”
把河燈上點著蠟燭,小心翼翼地放入河裡,一盞又一盞,漸漸地便覺河裡亮起一串悠悠盪盪光,給這宮中可能最寂寞的地方,平添了幾分說不出的神秘與漂亮。我躲在不遠處的石牆後,往他要來的方向看著。青玄將河燈都快要放完了,卻依舊沒有見到皇上到來,有些急燥和失望地向我所在的方向看了眼,也就在這時,我看到月光下,那襲魂牽夢饒的明皇色,已經漸漸地接近了此處。
我的心猛地揪了起來,他終於,來了!
然而,他的身邊……
我的眼睛微微撐大,內心彷彿不能承受似的,遭受到重大的打擊,在剎那間有種撕裂般的痛。
他並非獨自一人而來,他的身邊,還有一襲月白色的身影,那卻是個嫋嫋娜娜的女子,藉著淡淡的月光,可見她眉目如畫,明眸皓齒,宮髻高挽,修長的脖頸露出了一截,削肩細腰,卻並不顯得嬌弱,全身有種難以言說的健康氣息,玉脂般的肌膚,泛著淡淡的細瓷似的光澤。一路走來,他對她低低地說著什麼,而她則時不時對他露出一個如水波般盪開的微笑。
她的模樣於我有幾分熟悉,可是猛然之間,竟然想不起她到底是誰。
原來,在我不在他的身邊的時候,他並非年年獨自於此憫懷貴太妃,並非獨自在此慶生,終還是有人陪在他的身邊的。
猛猛的痛過之後,反而立刻又平靜了,現在擔心的只是青玄,萬一弄巧成拙,害了她,那可當真是我的錯。
是我沒有自知知明才犯下的錯。
果然,河裡的宮燈引起了賀蘭赤心的注目,和身旁的女子對視了眼,便繼續往前而去。這時候的青玄已經感覺到他們的接近,按照我們自己設計好的情節,繼續放著河燈,並且流了幾串淚水,“爹……娘……女兒好想你們,可是,女兒卻可能永遠也見不到你們了,在這深宮之中,除了依靠皇恩,女兒再也沒有什麼依靠了,所以請爹和娘……保佑皇上萬福萬福,福澤綿長,長命百歲……”
。。。
 ;。。。 ; ; 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