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縮。
在這種時候相府慘遭血洗,說實話並不是一件意外事,這些年來晏家人仗著帝王恩寵,向來是潑辣放縱慣了,即便他們真鬧出什麼大事來,也都有晏伯遠來擦屁股,這使得晏家兒女越發囂張,不知收斂。
幾年前晏大姑娘見王侍郎之女模樣出佻,就故意設計劃破了她的臉,晏五公子只是在賭場賭輸了銀子,就命家丁將賭場管事之人活活打死。
晏家鬧出了太多的事,在這種時候旁人不來落井下石就算好了,更不可能伸手幫扶一把。
但晏九卻與這些事毫無關係。
李爾挑在此刻來靖王府,擺明就是想趁著城中生亂,靖王逼宮無暇分身的時候,奪了他的性命,好叫晏家滿門滅口。
“這李爾只想為他女兒報仇,卻不懂得這樣會牽連無辜。”侍衛冷聲道。
“真是該死,王爺定然還不知道此事,”另一人安慰晏九道,“您別擔心,凡事有我等護著,定然保您周全。”
晏九剛要開口,一把大刀就從牆外擲了過來。
“公子小心!”
晏九猛地被推開,踉蹌後退一步,看見侍衛們圍了上去,長街那頭,有人身披鎧甲,騎著大馬氣勢洶洶地殺了過來。
晏九往後退去,臉在剎那間變白。
約莫近千名騎兵跟在後頭,一同向王府奔襲而來,為首的李爾馬鞍上掛著的好幾個血色的人頭,髮絲糟亂,依稀可以辨認出晏九那幾位哥哥的面容,最前面的旗頭上赫然插著晏四的頭顱,屍身拖了一條長街,血還在淅淅瀝瀝地滴著,模糊不堪,李爾大刀指向他,揚聲道:“晏家活著的就剩這一個了吧,晏六姑娘?”
“大膽李爾,你可知這裡是何處!”侍衛怒吼道。
“靖王府又如何,”李爾冷笑道,“本官早已發願,要讓晏家全族不得善終,如今豈能多留一個活口,好叫日後姓晏的再來找本官報仇!”
李爾率領的騎兵當即衝了上來,殺入侍衛當中,靖王為開京都城門,早已調走了府內絕大多數的好手,原本這也是為保護晏九而唱的一出空城計,卻沒料到叫李爾鑽了空子。
“守住王府!”侍衛咬牙大喊道,“該死,相府與靖王府相隔甚遠,李爾怎麼會來得如此之快!”
侍衛們知道,若無援兵,憑他們是抵不住李爾這千數騎兵的。
長箭迎風射出,侍衛們大叫著提醒,後頭的晏九已經躲閃不及,手臂被箭劃破,血淋淋滲了出來。
他悶哼一聲躲入柱後,下意識望向皇城的方向。
“晏公子,”侍衛喊道,“小心冷箭,您千萬要躲好,撐到王爺回來!”
或許只有幾個街坊相隔,或許晏九與靖王離得並不遙遠,但是在這情境之下,晏九幾乎無處可逃。
晏九本想在解毒醒來之後第一眼看見靖王,本想著在逼宮之後再見這位溫潤的王爺,在王府的幾月光陰抵得上他此前十幾年的生活,然而沒想到這光陰如此的短暫,變數頃刻即來。
明明晏家的福他從來不曾享過,為什麼晏家的禍事卻要他來同擔?
晏九咬牙,手臂上的刺痛讓他有些許回神,他有些不甘心的躲在柱後,看見旗杆上高高懸掛著的四哥的頭顱。
“靖王妃,你還有何遺言想說?”李爾坐在馬上,遠遠冷笑道,“本官倒是可以替你轉達給靖王!”
“我……”晏九喃喃開口,看見李爾的人已經殺了進來,侍衛抵擋不住,節節敗退,晏九攥緊拳頭,已經不知道如何是好。
倘若靖王在這,倘若靖王遭遇這樣的威脅又會如何應對?總不會像自己一般只躲在柱子後頭。
靖王已經護了他很多回,也幫了他很多回了,如今還在宮門前拼殺。
晏九捂緊傷口,昳麗的面龐此刻蒼白無血色,他知道從前十幾年,他在晏家受盡折磨,靖王亦困於宅院,終日稱病,他們都是一樣的人,而如今他也不能再怯弱地躲在柱子後面,坐以待斃。
晏九最終咬牙從袖中拔出匕首來,揚聲問向外頭的李爾:“刺史李爾!倘若他日靖王登基為帝,李刺史這般作為,難道不怕被新帝懲處嗎?!”
“晏家六姑娘?”李爾聽見他聲音,殺紅了的眼裡終於多出一絲波瀾,“為何你是這般聲音?”
“我乃晏家九公子,乃是男兒身!”晏九揚聲道,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如此說道,“我只問你,李爾,靖王知曉我的一切身份,卻還將我藏在府中,那今日你殺我,就不怕來日靖王報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