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再睜眼努力想看清楚,卻發現人又變成了玉然,玉豪。
蒲么美笑了。
努力朝玉然玉豪招手。
“你們回家了?”
“好,好。”
蒲么美抬起頭,努力掙扎著往外繼續看。
她語氣有點著急:“小秋呢?”
“她怎麼還沒回家?”
“難道她還在恨我嗎……”
劇烈的疼痛再次襲來,蒲么美再也撐不住,倒在病床上。
呼吸漸漸衰弱。
她滿心都是痛苦和悔恨,臨死的前一刻,她忽然清醒無比。
清醒的想到自己這一生,虐待女兒,冷漠對待父親,貪名逐利,蠢而不自知。
教子無方,害了陳玉豪。
養女貪心,害了陳玉然。
還有她自己,有眼無珠,愛上有夫之婦,不顧廉恥,丟盡臉面。
臨死,她認清一切,卻更加痛苦和惶然。
“不要……”
“不要!”
蒲么美雙手捂著頭,悔恨和惶然,甚至是厭棄自己。
她寧願到死是糊塗的。
痴傻的!
為什麼,還要清醒過來!
清醒過來,是比疼痛還要更殘忍一百倍,一千倍的折磨!
蒲么美猙獰的瞪大雙眼,胸口漸漸窒息。
像是溺死在冰河裡的人。
臨死的每一秒,都是地獄油鍋般的煎熬。
她手腳抽搐,目光漸漸瞪死在天花板上……
病床頭的機器滴滴的報警亂響。
心電圖漸漸拉長。
護士路過門口,嚇得手裡的藥盤都掉了。
哐噹一聲摔在地上。
滴滴的蜂鳴聲響起,心電圖漸漸拉成一條直線。
護士慌張大喊:“醫生!”
“十七床蒲么美,不行了!”
樓下,陳小秋忽然猛地抬起頭。
橘黃的燈光旁,那棵落光葉子的樹,變得清晰。
竟然一棵棗樹。
一棵老棗樹。
和蒲家老屋院子裡蒲立德為蒲么美種的那棵,很像很像。
樓上嘈雜的吵鬧聲響起,陳小秋什麼也聽不清楚。
只是心頭莫名一絲悵然。
說不清,道不明。
冷風驟起,棗樹上,最後一片殘葉孤獨的旋轉飄落。
無聲無息。
無痕無跡。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