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你抽菸。”
卓陽說:“嗯。”
“我很少抽。”
做醫生,偶爾壓力大的時候,他才會抽一支。
陳小秋靠在窗邊,手機提示音響起,航空公司提醒日程訊息。
微信裡,團隊拉了個群,接龍到上海的時間。
陳小秋報了明天。
航班是上午的,十一點就能落地上海。
這一走,就是三年。
團隊很多人臨行的前一夜都在和家人團聚告別。
很多人都說三年太長了。
陳小秋倒不覺得長,甚至更長,七年,十年對於她都是一樣。
卓陽推開窗,讓煙的氣味散出去。
推開的窗外,有一株落光葉子的樹,在昏昏的夜色裡,張牙舞爪。
陳小秋覺得奇怪,探頭去看那棵樹。
像是一棵老樹。
樹的姿勢有一種奇怪的熟悉。
病房裡。
蒲么美和陳國棟說了一陣話,癌痛又襲來。
她昨天就戴上了呼吸機,捱過一陣痛。
她虛弱的對陳國棟交待說:“我死了,你就把我葬回你們老陳家。”
“我不回蒲家村。”
“我沒臉。”
陳國棟側頭,不忍看蒲么美的臉。
“這是哪裡話,玉豪玉然都還沒回家。”
“你不會死的。”
蒲么美長長嗔了一聲,她說:“我死了,你不要硬犟。陳小秋肯認你,是好事。”
“那些年,是我打的她,是我罵的她。是我生了她要扔了她……”
陳國棟說:“不說這些。”
蒲么美也說不下去了。
她痛得厲害,嘴裡咬出了血。
還是痛。
蒲么美喘氣說:“痛。”
“好痛啊。”
“國棟,我想起我爸。他也是癌症,當年他也這麼痛吧。”
蒲么美流著淚,“我真不是個人……那時候,我對他……”
陳國棟說:“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蒲么美搖搖頭:“過不去了。”
“我這輩子都過不去了。”
她捂著胸口,咬著牙,痛得冷汗淋漓。
蒲么美哀求陳國棟:“替我找醫生再打兩針止痛針吧。”
“國棟,我求你了。”
陳國棟連醫藥費都交不起了,更何況,蒲么美今天已經打過兩次止痛針。
醫生根本不可能再給她打。
陳國棟百感交集,強忍情緒安慰蒲么美:“么美。”
“我知道痛,再忍忍。”
“忍忍,就不痛了。”
蒲么美呻吟著,她說:“國棟,我想吃餃子。”
“你去給我打點吧。”
這個點,醫院食堂早就沒有什麼餃子了。
但陳國棟不忍拒絕,讓蒲么美躺回病床往外走。
蒲么美在後面輕輕的喊:“要吃酸菜粉絲餡的。”
“別買錯了啊。”
陳國棟回頭,“好。”
“我這就去買。”
“么美,你等我回來。”
……
走廊上,卓陽說:“蒲姨的情況最多也就是半個月的樣子。”
情況維持最好的話。
卓陽沒說,也有可能就是這一兩天了。
陳小秋嗯了一聲,臉上沒有波瀾,也沒有表情。
她沉默了很久,看著黑夜裡張牙舞爪的樹思緒複雜。
腦海裡放電影一樣閃過很多很多事情,有小時候在蒲家村和蒲立德相依為命的,也有後來在陳家巷那些灰暗的日子。
還有回來以後,親眼看著蒲么美一步一步滿盤皆輸悲慘收場。
最後,陳小秋還是沒有回頭去病房。
卓陽送她下樓,走到住院部樓下。
陳小秋說:“麻煩你了。”
卓陽淡淡回:“客氣了。”
樓上。
病房裡的蒲么美蜷縮著,痛到極致竟然是昏昏沉沉的。
眼皮越來越重。
她迷迷糊糊,看見病房門口站著幾個人。
有說有笑的。
像是蒲立德。
還有文嬢。
蒲么美想:見鬼了。
他們怎麼湊一堆